傅焕轻松闲适的语调说出恶魔般的话, 阮阮心中蓦地一痛,仿佛泡在粘稠的黑水中,空气窒碍, 耳膜阵阵哀鸣。
“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你把他还给我!”女孩疯狂大叫,大颗大颗的泪水不间断地滚落。
傅焕愣住, 他第一次看她为别人伤心痛哭, 眼眸夹杂着怒火妒火,“你为他哭?你见都没见过他!”
阮阮什么也不怕了, 拼命打他, “冒牌货,你把哥哥还给我!魔鬼!呜呜——”
男人一阵沉默,犹如暴风雨前的平静。半晌,他松开对女孩的束缚, 神情晦暗, “看来你想在衣柜里, 可以。”
阮阮一得到自由就将双手背在身后,如眼神犹如一把带火的刀子。
傅焕对她的小小抵抗不以为意, 偏头看渐渐停止流血的断臂,“我本想等一等, 给你一个好的体验,现在——”
话音戛然而止。
胸膛被刺破,黑色刀柄定在胸前,锋利的刀刃舔舐他的黑血。
男人脸上残酷的平静裂开,不可思议地看向双手还握着刀柄, 瞳仁漆黑无情、双唇苍白颤抖的女孩。
阮阮一击即中,爆发出超常的力量和准头将窄长薄的刀身没入男人胸膛,刀尖刺穿强有力跳动的黑色粘稠心脏。
刀刃特别长, 和她在脑海中幻想的一样趁手。她再次加大力道,一截黑色的刀刃透过男人的身体从背后破出。
无论是人还是恶鬼心脏都是最大的弱点,傅焕的面色迅速苍白下去。
阮阮不敢松手,手软了便依靠身体的重量将刀刃继续往里送,不均匀的力道让刀身绞着血肉骨头微微偏转。
黑暗狭窄的衣柜中,彼此的呼吸心跳清晰可闻,如同一个只有他和她的小世界。
“阮阮……”,男人喃喃出声,分不清到底是心脏被刺穿疼一些,还是刺穿他心脏的是她让他心痛。
阮阮的脸靠在刀柄上,纯洁面容沾染了黑乎乎的污秽,鸦羽般的睫毛滚着泪珠,从男人低垂的视线看,就像她倚在自己怀里,仿佛回到小时候他哄她睡觉的情景。
她在他怀里,真好。
惹着疼痛,傅焕极慢极慢地抬起手臂,抖动的指尖爬上女孩泛着红晕的苍白脸庞,女孩闭了闭眼,无力闪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耳边微弱的心跳声彻底停止。阮阮身子僵硬,双腿因为长期维持一个姿势而发麻。
傅焕干枯冰冷的大掌捧着女孩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浓烈的缱绻不舍被死亡永久封印在眼底。
阮阮没去看他的模样,她对他只有恨。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黏在脸侧的手掌,失去掌中之物的手僵在空中。
衣柜门被踹开,女孩从里面滚出来,躺在地毯上喘气。
几件衣服从衣柜滑落在她身边,一件裙子盖住了她的脸,轻薄柔软的布料被气息吹得一鼓一鼓。
手机响了。
埋在衣堆里的女孩动了动手臂,从一群布料中摸出手机。
有人给她发信息。
阮阮瞳孔空洞,神情麻木,机械地滑开屏幕,登时脑袋轰一声炸开,汗毛倒竖,蓦地立起鸡皮疙瘩。
【有乖乖在家吗?好好休息,我的新娘。】
发送者,邬起。
放松不久的心如坠崖一般急速跳动,脑袋中有一根紧绷的弦被无形的大手轻轻一弹,震荡出无数回音。
邬起……不是死了吗……
阮阮呼出的热气喷在自己脸上,一把掀开盖在头上的衣服,正要坐起来,起身的动作蓦然僵住。
衣柜里,只有几件裙子孤零零的挂在横杆上。
傅焕的尸体不见了。
阮阮唰地白了脸,脊背发颤发冷,视线在屋内绕了一圈,穿着婚纱的人形好好地立在窗边,华丽裙摆占了大半个房间。
地毯上没有粘液,空气中没有恶臭,刚刚的一切如同错觉,如同幻境。房间中飘着淡淡的香气。
阮阮盯着和邬起的聊天界面,咽了咽口水,颤着手发出视频请求。提示音持续响起,她在手机屏幕上看到自己的漆黑瞳仁和忽闪睫毛。
提示音戛然而止,视频请求被拒绝,进来一条信息。
【想我了?】
女孩苍白的唇瓣向内抿起。【你在做什么?】
【收尾工作,有点忙,明天就能见到我了,早点睡。】
【哦……什么收尾工作?】
【为了娶你必须要做的工作。晚安。】邬起的回复口气忽然强硬,阮阮没有再问。
退出聊天界面,点开浏览器的历史记录,空空如也,没有她不久前看过的新闻。
等等……现在的时间?
手机屏幕右上角小小的数字,明晃晃的显示现在的时间,和她一个半小时前第一次看到的时间是一样的。
时光倒流?
一个半小时前,邬起还没有死?
可是上次他为什么没有给自己发消息?傅焕,还会再来一次吗?一瞬间,许多念头一齐涌来。
阮阮在房间绕了一圈,门把手好好的嵌在门里,人形模特静立,浴室里也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女孩胆子小,脑子不是绝顶聪明,但她有个优点,恐惧不安到极致便是极度冷静。
握紧拳头,靠在床上,无论时光倒流多少次,她不会死的,她会活下去。
这一次她知道傅焕的弱点,他体虚无力在未恢复前就是只纸老虎,她具有优势不会让他得逞的!
阮阮换了一身衣服,等待着。整整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等到他,神经紧绷的女孩不知不觉靠在床头睡着了。
猛地睁开眼,如警惕的小鹿般瞪圆双目,房间里静悄悄的,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怎么睡着了……
没有给她多少思索时间,门被敲响。神色一凛,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陌生女声。“傅小姐,可以开始新娘的妆发了。”
新娘……今天是婚礼。
阮阮蹙眉,下了床,慢慢走到门边,将手搭上门把手缓缓向下压。
门开了一条缝,陌生的脸在门缝中微笑,眼角泛起皱纹:“傅小姐。”
她身后,一群年轻女人拎着大包小包,安静地等待着。是邬宅的佣人。
阮阮看了她们好几眼,侧身让人进来。
一群人安静迅速地涌进房间,阮阮从浴室出来立马有人上前帮她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