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话,你回答我。”邬起凶巴巴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一个头的男孩困住娇小的女孩,神情还很凶。
“你是邬小少主?”阮阮问。女孩的嗓音清清甜甜,泡了花蜜一样,在邬起躁动不安的心田荡开。
他勾起嘴角,“嗯,我是。”
阮阮仰着脸也跟着笑,“邬小少主生日快乐,我叫傅阮阮,今年九岁,在读小学。”
倏地,男孩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眶瞬间红了。他松开阮阮猛地转过身去,肩膀抖动:“我才不要过生日!”
阮阮绕到男孩面前,“那我不祝你生日快乐了,你别哭了。”
“我没有哭。”男孩吸吸鼻子,握着拳头推开女孩,害她差点摔倒。
邬起什么也没说一下子爬到巨石上,没有他挡着,阮阮才发现石身上还刻了字,她认不全。
见女孩居然就盯着石头发愣,邬起重重哼一声,心中的悲伤暂时被抛开,又从石头上跳下来,带起一阵风。
他身体健壮结实,抱起后退的女孩,双臂一举将人托到石头上,自己紧跟着爬上去。
被骤然高举,女孩跪在倾斜的石面上,十指张开牢牢贴着石头一动也不敢动。
竹子很高很密,阳光被阻挡,雾霭沉沉,耳边是叮叮咚咚的水声,不远处一座水榭临溪而建。
邬起盘腿坐在石头上好笑地看着阮阮,“要不是我帮你,你自己能爬上来吗?”
女孩摇摇头,身子随之晃起来,她吓得赶紧停下。她探身看一眼下面,太高了摔下去一定很痛。
看出女孩想下去,邬起枕着手臂躺倒在石头上,闭上眼睛,不怀好意地宣布:“我睡觉了。”
见他真的一动不动仰面朝天,阮阮有些慌,慢慢爬到他身边扯扯他的衣脚。男孩浓密的睫毛微颤,不动。
阮阮丝毫没有怀疑他在装睡,因为自己也是一沾枕头就睡着的小懒猪,可是他怎么在石头上都睡得着,不怕翻身摔下去?
她在大石头上战战兢兢地跪累了,也不去骚扰睡着的男孩,在他身边虚虚挨着坐下,想着如果他要翻身就阻止他,省得掉下去。
渐渐地,被阮阮当成小懒猪的邬起真的睡着了。
久久没有等到女孩的触碰,哭泣,抱怨,在静谧舒畅的竹林里,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着他的心跳,几个月来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放松,母亲去世后每天哭着睡着,哭着从噩梦中惊醒的邬小少主第一次安稳的睡着了。
……
自从恩爱的父亲母亲吵架后,邬起就不被允许去见自己母亲。
那个男人说一是一从来没有例外,他已经一星期没有见到母亲了。
男孩恨父亲,父亲将母亲关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邬起被邬宓奴役了一星期她才给出了哑谜般的暗示。
“想知道啊,藏书室最底层,有一本你想要的书。”
“我不要书,我要妈妈!你说你知道妈妈在哪里!”穿着灰扑扑的牛仔服,男孩扔掉手里的粉刷,怒吼着。
邬宓只是冷漠地挥挥手,让人将暴怒的幼狮丢了出去。
邬起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换衣服就冲进藏书室。他从来没有来过的藏书室底层,根本不用寻找因为最底层只有一本书。
那本书悬在类似玻璃罩子的屏障里,滴落的黑色汁液在空中莫名消失,仿佛被高温蒸发干净。
身后的门被邬艮的贴身护卫——一群墨镜西装男重重关上,从石壁渗进的光勉强让他看清脚下的路。
伸出的手穿过屏障,男孩秉着呼吸,轻触邪气四溢的黑书。
仅一瞬间,他的手被猛地弹开,脑海里凌乱地涌入诡异的画面,他捂着刺疼的脑袋,从眼睛流下黑红的血泪。
脑子里好多声音。
——他没有资格读邬家的书。
——血液不够纯粹。
——邬艮养了个废物哈哈哈哈。
——太废物了,不然还可以哄他放我们出来。哎哎……靠!那个新来的又开始发疯了!
——它有毛病吗?!
——真是片刻不得消停,喂,松口别咬我!我的腿!
幸灾乐祸的声音变得惊慌失措,男孩蜷缩着倒地,躺在阴冷阴暗的地面上抽搐。再次醒来,他听到母亲去世的噩耗。
他们说她放了一把火,自杀了。
他不信。母亲不会自杀的。
父亲出现在他的病床前面,脸上的法令纹浅了,外表看着比之前年轻好多,眼睛却沧桑得像个百岁老人。
因为大病一场,邬起完全忘记地下室的事。
他将母亲的死怪罪到那个叫“父亲”的男人身上,他那么冷漠,让他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
石头上的男孩紧皱眉头,嘴里发出悲伤愤怒的呜咽声,他知道自己在梦里,可是醒不过来。他没有梦到那场自己幻象中的大火和母亲的脸,而是始终蒙了一层黑纱的画面。
深陷梦魇之中。
邬起很想醒来,额上冒着冷汗,手指不得动弹。
忽然,他的脸颊被人戳了戳,是一根微凉手指,那根手指又移动到他的眼皮轻轻点了两下。
下一秒,邬起腰间的软肉被重重戳了一下,他整个人如同脱水的鱼,一个打挺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阮阮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被忽然惊坐起的男孩吓了一跳。男孩眼眶发红,眼角残留着泪珠,浓黑发鬓被泪水濡湿,亮晶晶一片。
邬起直勾勾的黑眸盯着她。阮阮和他对视,瑟缩了下。
她不是故意的——好吧,她就是故意的,因为他看上去很不好的样子。默默收回手,抱着膝盖坐在石头上。
见女孩像只乌龟一样低着头,邬起抹掉眼角的湿润,腰侧还酸酸疼疼的,这笨人鱼真下得去手!
不过他怎么梦到被邬宓那个女人奴役的事?还因为这个梦在笨人鱼面前哭了!
她还祝自己生日快乐,哼,他不需要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之前每年生日都是和母亲两个人过的。
邬起吸吸鼻子,憋回眼眶里的湿意,撑着手臂从石头上滑下去。一落地,果然见到女孩眼巴巴地看着他,试探地挪了挪小脚。
邬起的自尊心又回来了,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开口求助。
她这么一小只,自己肯定下不来。
如他所愿,女孩声音软软,“邬小少主,我也想下去——”
“行吧,真是麻烦,”邬起翘唇,伸出手臂,抓着她的腰就将人弄到地上。动作有些不稳,没好气道:“你可真重!”
阮阮脚碰着了地迅速远离大石头,也离男孩远远的,怕他又把自己弄上去。
幸而邬起暂时没有欺负女孩的念头,而是走在前面低头像在沉思。
阮阮一路上安安静静不引起他的注意,等到两人回到了宴会场,趁他不注意悄悄跑了。她跑到人群里,坐在一边看他们玩游戏。身边的餐台上了好多新品,她食指大动,欢快地吃了起来。
她现在玩(chi)得很开心,完成了邬少主的任务,只要再坐一会儿就可以回家啦。
回过神来的邬起发现身后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心里不得劲,站在高台上眯着一双黑眸搜寻,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脸上沾了一点奶油的小姑娘。
她最白,最引人注目,还爱吃,不是一般人家还真养不起!
邬起一边想着一边来到阮阮面前,她正伸手去夹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小饼干。
小饼干被横出来的一只手拿走。他都没有用夹子,阮阮内心嫌弃。
然后看到手的主人,邬起。
邬起两口将饼干吞下去,拍去手上的碎屑,注意到女孩的视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大庭广众的阮阮不怕他,迅速夹了一块小饼干,端着盘子快步走到人群里,一下走到邬起的视线盲区,以为这样就摆脱了他。
但她低估了邬小少主的脾性。
手腕被寻过来的男孩猛地一抓,被他半拉半扯地带到宴会场地中央的草地上。
大大的野餐布铺在草地上面,可以容纳多人。
邬起沉着脸,拿走阮阮手里的盘子,将人按坐在野餐垫上。凌厉的视线一扫,对其他人道:“你们也过来。”
邬小少主发话,大家都涌上来。徐香宁矜持地坐在他身边,结果被他不悦地睨了眼,脸上一阵红,坐到阮阮边上。
大家坐好了,一头雾水但隐隐期待。
佣人将人数报给邬起,他吩咐道:“你再去找一个过来,年纪不要太大。”
十二岁以上的少年少女都和父母在前面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邬家内部只能步行不准用交通工具,佣人要去那边请个人一来一回起码要一小时。
能来做客的孩子比起同龄人来察言观色的本领更强,邬小少主的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压得他们不敢说话。
幸好只等了十分钟,佣人就带着一个少年折返回来。
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正好在附近晃悠,被佣人带了过来。
他一身得体清爽的正装,茶色眸子在阳光下近乎透明。他坐在了阮阮对面,坐下后整理微皱的衣角,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闲适,和其他孩子形成鲜明对比。
注意到女孩的视线,他冲她微微一笑,眼底氲着暖意。
阮阮愣愣的,看着他的清隽眉眼移不开视线。
邬起的脸更黑了。随即,他沉着脸宣布开始游戏。
两两一组玩捉迷藏。
邬起执起阮阮的手,意思很明显,他要和她一组。其他人也找好了伴,徐香宁和新来的少年一组。
接下来抽签决定哪一组找人。佣人拿来一筒木签,木签的两片木头合在一起。
阮阮被邬起抓着手腕,两人都没有上前抽。徐香宁那组是她上去,她打开木签,上面镶着一颗黑玉。
“是我们。”徐香宁语气低落。她不想找人,累得要死出了汗还臭。
徐香宁和新来的少年被黑绸带蒙住眼睛,佣人在计时,其他人在划定的区域里躲藏。
阮阮左右张望一下,餐桌下钻进去四个人,桌布晃荡,还有大胆的悄悄走到两人背后,就躲在他们视觉死角,心理盲区。
最危险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眨眼间,最容易的藏人的地方被占满,倒计时快结束了,阮阮眼睛转来转去,正发愁就被邬起拉着跑了起来。
他们跑到小道上,邬起还要继续往前,阮阮曲着腿不让他走,“我们过界了。”
看着女孩皱起的小脸,他偏偏要她往前走,十一岁的男孩轻而易举将她拖过界。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了,感谢支持~
第一次顺V太高兴啦~我看看怎么抽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