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舟垂了垂头,声音低落而歉疚,“我知晓,是我对不住阿年。”
“当年的恩怨,我管不了,如今年儿回来,又选择了继续留在宫里,说句大不敬的,归根究底,终究是你欠的我们岑家。”
裴舟哽了哽,哑然应道:“是。”
老太太往哭个不停的岑锦年瞥了一眼,眼中满是宠溺,沉默片刻,这才又朝裴舟看去,“老身已是将死之人,临死前,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应下。”
裴舟顿了顿,心中似有某种预感,下意识往岑锦年看去,见她哭得伤心,却还是点了点头,“祖母您说。”
“倘若有一天,年儿厌倦了宫中生活,还请皇上还她一个自由身。”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说着,面上满是坚决。
裴舟脸色骤僵,目光再度落在岑锦年的身上,掩在袖子底下的手不禁攥了攥,青筋爆出。
他的面色纠结,满是犹豫,心里明明想着断然不能应下,可还是说不出口。
老太太倒没有催他,只静默地看着他,似是在给他时间考虑,而岑锦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周遭之人见老太太突然提起这件事,虽心中有些惊诧,但细想终究是老太太怕岑锦年受委屈,想给她留条后路罢了。
此时的裴舟心中更乱,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着,同时也不禁涌起一股惧怕。
若应了,以后她当真要离他而去,他又待如何?
就在那一瞬间,他想了许多,朝面色苍白的老太太瞥了一眼,终还是咬了咬牙,狠心应下:“好。”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老太太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了下来,看裴舟的眼神也不禁多了几分和善。
她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往外看去,落在岑家众人身上,眼中似是带了不舍,可同时,更多的还是不惧,以及看淡生死的坦然。
该嘱咐的,她都已经嘱咐过了,他们都过得好,那便最好了。
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涣散,方才一直努力撑着的身体此刻也好似到了尽头,已然油尽灯枯。
岑锦年瞬间发觉了老太太的情况,心中的紧张和害怕到达了极点,骤然失声喊道:“祖母!祖母!”声音嘶哑而凄厉。
她死死晃着老太太的手,企图能将她唤回来。
老太太茫茫然地看向岑锦年,脸色一片灰败,她似是没有了力气,张了张唇,轻声说道:“年儿,祖母累了,想睡了。”
岑锦年见她这般,愈发崩溃。
“祖母,不能睡,不能睡!”
老太太稍稍弯了弯唇,眼皮子很沉,好似快要将眼阖上,听着耳旁撕心裂肺的哭声,有些心疼。
她努力用尽全身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说道:“年儿莫哭,祖母......只是要到天上去了,到天上去,也会......保佑我的年儿,平安......无忧......”声音愈来愈低,直至最后没了声响。
话音一落,老太太便阖上了眼,再没有半点气息。
“祖母!”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