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坠落

没想到他们最终不是光明正大死在敌人刀下,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裴舟看着眼前的一切,面上难掩怒色,“梁王,你当真要反?当真要将数万将士置于死地?”

梁王脸色板正,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波澜,甚至带了几分迫不及待。

此时,云谷国的主帅赤展出声了:“太孙殿下!你们就投了吧,投了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条狗命!”神色中满是浓浓的嘲讽之意。

话罢,云谷国的士兵们骤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满是讥讽之色。

“就是,投了吧!”

“若是自刎了断,我们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大周将士被人如此侮辱,自然不依:“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就是要死,也得站着死,还要拉你们几个垫背的!”

裴舟对这些声音仿佛充耳不闻,他淡漠地望着赤展,目光中满是冰冷之色:“赤展,梁王究竟许了你们什么好处,竟同他做戏到此?”

赤展没有立时回应他,朝站在城墙上的梁王望了一眼,略微斟酌一番,才道:“这好处嘛,自是多了!这其中一个,便是只要他梁王当了皇帝,我们云谷国便不用对大周俯首称臣啊!”

赤展黑圆的脸上再度泛起笑意,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

他这话一落,大周的将士们立即变得愈发群情悲愤,看向梁王的目光更是无比狠厉,猩红的眸中满是恨意,巴不得现在就能将梁王这狗贼拽下来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裴舟也不再纠缠下去,回头朝高高在上的梁王冷冷瞥了一眼,眼中满是嘲讽之色。

好,这是他自找的!

裴舟随即将手中染血的长剑举起,大声呵道:“众将士听令!”

“我们,宁死不屈!既无退路,那便战!”

“听主帅令!战!”

“跟他们拼了!”

“杀——”

下一瞬,两方兵将立即交战起来,厮杀肉搏的声音再度响起,大周将士跟着裴舟,抓着敌军的士兵二话不说便将人狠狠抹了脖子,脸上尽是视死如归之色。

若不敌,即便拼死也要给他咬下一块肉来!

大周将士勇猛,各个皆不怕死,反而让云谷国的军士开始心颤。

城下空地布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烟尘滚滚,鲜血狂飙。

好不容易将云谷国的一波兵士杀完,又有源源不断地兵力从密林中窜了出来,加入战争中。

大周将士即便能以一敌五,也断然没法应付高之数倍的兵力,只能咬着牙,抱着多杀一个赚一个的念头机械地打下去,如此才算不负大周。

他们为了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问心不愧!

岑锦年听着底下源源不断的厮杀声,空气中愈发浓烈的血腥味在她身边环绕不断。

刀剑铿锵的声音不断激荡着她的耳膜,直至此刻,她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神色悲怆,面如死灰。

他们……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啊!

身为罪魁祸首的梁王则面不改色,心满意得地将底下的情景全部纳入眼中。

眼瞧着裴舟他们渐渐不敌,忽然间,出现了转机。

沉重而又极有规律的脚步声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除了西南城内。

紧接着,便见身披大周盔甲的战士们擒着高高的旗帜,如带光芒,毅然出现在了他们跟前,各个面色激昂,恨不能将云谷国所有人一网打尽,在云谷国的人还晕乎乎不知发生了何事之时,已经加入了战斗中,取下了他们的狗命!

大周的将士也茫茫然,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可不过片刻,他们便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几欲落泪。

他们,有希望了!

随即喊杀声再度激昂响起,局势瞬间反转,这一回,他们当真要将云谷国打个落花流水!

裴舟被包围着,在众多云谷国士兵中,施施然翻身跃起,一剑杀一人!

看着眼前的场景,神色平静而淡然,不过,尽在囊中罢了。

而城墙之上的梁王看着陡然反转的局势,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他瞪大了双眼,看着下方的情景目眦欲裂,脸上肌肉不断颤动,双眸红得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俯身在城墙上往下看,眼瞅着裴舟他们就要反败为胜,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快要将他毁灭。

“这究竟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援军!”梁王双手握拳,狠狠锤在了城墙上,闷声骤响,他的拳头也浸出血来,顺着指缝流下。

一旁的女护卫见状,乍然惊呼出声:“王爷!”

然而不管梁王如何愤怒,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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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久,云谷国自知不敌,只能缴械投降。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旭日光芒洒落在地,万物都似镀了一层金辉,充斥着朝气。

看着眼前投降的敌军,底下的幸存的将士欢呼出声。

而躲在城墙之后的岑锦年,在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之后,心情终于跃上了天际。

她满含热泪地感受着胜利的喜悦,心中只剩下庆幸。

幸好,幸好,援军到了!梁王没有得逞!

裴舟坐在马上,温煦的日光打在他的侧脸之上,将他瘦削俊逸的脸阔弧度勾勒出来,即便身上满是血污,青丝凌乱,也依然挡不住他的英姿。

他朝周遭的将士们摆了摆手,同先前一样,不过一瞬,整个战场骤然沉默下来,从原先的乱糟糟,立即变得镇定有素,安静可闻。

裴舟朝站在城墙上仍旧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的梁王喊道:“梁王,时至此刻,你还不认输吗?”

他的神色坚定,一向都是运筹帷幄之态,如山般岿然不动。

梁王没有听见,依旧沉浸在这个打击当中,口中一直嚷着“不可能”,脸上满是青紫之色。

不过片刻,他便从先前的意气风发,沦落到了眼前的徐徐老人之态,头上青丝半数变白,锐利的眼眸隐隐多了几分疯魔之态。

见他不应,底下的将士们则没有那么好讲话了,想起方才拒他们入城门,害他们死了不少兄弟,一股熊熊怒火便立即从心头烧起,也不再顾忌起什么身份地位来。

更何况像他这样的叛国之人,罪该万死!

“王爷,还不速速开城门迎接我等?”

“呸,他给老子开城门,老子还嫌他脏了老子的回家路。”

“就你这也想造反?倒不如回家垫着枕头睡高觉!”

“他奶奶的,就他这熊样还想当皇帝?老子告诉你,老子心中只认太孙殿下一个储君!”

“那是!”

裴舟静默地盯着城墙上的梁王,倒也不催促,总该有这一刻的。

不知过了多久,梁王才从这个打击中慢慢缓过神来。

他勉力挺直了脊背,面容枯槁,猩红的眼眸充满毁天灭地的杀意和愤恨。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裴舟他怎么还不死?

只要他死了,皇位就落入他手中了。筹谋多年,隐忍多年,他为的不就是今日吗?

不过一瞬,他的思绪仿佛打开了一个方向,又有了新的主意。

不过,死?好像过于简单了。

梁王弯了弯唇,隔着这长长的距离同裴舟相望。两人视线相接的那一刻,好似有火光迸发。

即便瞧不清彼此神色,但都知晓,他们都想让对方死!

梁王往底下乌泱泱的将士望去,即便他再如何不愿承认,他也知晓,此刻他已然大势已去,再无回转之机。

不过,他还留了一个底牌。

梁王心中再度涌起迫切想要报仇的心情,仿佛有一腔热血在他心中不断搅动,他用舌尖舔了舔上颚,眸中满是狂暴之色,就连片刻他也快要等不了了。

他知道,现在的裴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岑锦年的感情,所以,让他为了岑锦年一命换一命,这种事显然不靠谱。

不管如何,在江山面前,女人哪有江山重要。

不过,裴舟啊裴舟,纵使我登不上这皇位,我也要让你后悔一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梁王朝底下的裴舟望去,脸上充满讥笑和嘲讽,他大喊道:“裴舟!你可知晓,你那太孙妃——岑锦年,如今就在我手中。”

“若不想她死,那便即刻自刎,不然……”梁王阴恻恻地笑起来,“死的就是她了!”

裴舟闻言,心中骤然一慌,脑海中许许多多的猜测疯狂涌了上来。

就连底下的将士,也忍不住一片哗然。

阿年她不是在京中吗?前几日他才收到了密信,说她在京中好端端的,断然不可能现在就出现在西南。

所以,梁王所说之言,究竟是真是假?

裴舟的脸色再度黑了下来,如玉的面庞升起了浓烈的杀意。

不过不管真假,他胆敢拿岑锦年来威胁于他,他都要他不得好死!

而躲在一旁的岑锦年闻言,脸上血色骤消,浓浓的恐惧从心头升起,不断盘旋。

她咬了咬牙,嘴唇不住地颤抖。

她终究,还是要给梁王陪葬吗?

她有自知之明,裴舟不会为了她,以命相抵。

可即便如此,在那被阴霾笼着的心脏中,仍旧留有一小块希望,揣着侥幸心理,希望能活下来。

她不知道裴舟会不会信她就在梁王手中,她只隐约猜得到,梁王所图,应当不会如此简单。

他想必也知道,此事的不可行性。

底下的高冽见梁王突然这般行事,赶忙凑到裴舟身边,同他道:“主子,前两日属下确实收到了消息,太孙妃确实安安稳稳地待在京中。”

裴舟颔了颔首,心中的慌乱有一瞬间得到了缓解。

他敛了敛眉,脸上神色还是不可控制地残存着几分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