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珂:“我再强调一遍,亲姐妹生病可以帮,但痊愈出院之后得让她自谋生路,不能赖在你身上一辈子。”
立秋:“我知道的。”
挂断电话,南闻雅出声:“陆呦呦。”
陆珂:“啊?”
南闻雅:“有话好好说,不要总这样,明明为别人好,却总是用最决绝的语言说出来。这样别人就算心里知道你是善意,也很难感激你。”
陆珂:“但是她家情况复杂,立秋又太善良了,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我语气不硬一些,她下次万一犯傻了呢。一大家子哪是她一个小姑娘扶得动的?”
南闻雅:“原生家庭很重要。我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她这样的讨好型人格活得会很累。”
陆珂想说说许言臣的原生家庭,再说说许言臣的不婚主义,看看母亲有什么看法,但看到她眼尾加深的皱纹,把一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打开海淘购物软件给她买贵妇眼霜。
立秋坐在员工公寓里小公园的长椅上挂了电话,红肿着眼睛,她看了看远方的天空,黑漆漆一片,路灯的光线照射出许多微尘,还有一只不知疲倦往光源处硬闯的飞蛾。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蛾子,明明没有出路,还为着那片光拼命去撞。
二姐手术后康复情况良好,已经出院。她听了立秋的劝告,打算先在a市找个工作,同时恶补文化课,等能靠自己的力量立足,再想法起诉离婚,把孩子接过来。
当时立秋觉得自己已经看到曙光,开始和强伟一起物色a市性价比较高的房子。
远一点没关系,最好是学区房,三室一厅带电梯,不带电梯的要是二楼以下。两人都忙,强伟爸妈到时候要过来帮忙带小孩,两位老人爬不动高的楼层,膝盖会受不了。
直到今天下午,她的梦碎了。
傍晚她刚好和强伟一起看房子回来,快递员说有一封写着立秋收的快递,刚才放在报箱里。
立秋随口问了句是什么,快递员说是一封信,里面好像有个光盘。
两人道谢,开信箱拿信上楼,强伟笑说“不会是可可和许公子的视频吧”。
他们用客厅的电视播放光盘,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
视频里只有酒店大厅的片段,立秋穿着白t恤牛仔裤进房,半小时后出来时脚步一瘸一拐,好像受了伤。
她上身多了件西装,看起来太大,很不合身。不知道刚刚在房内发生了什么。但两分钟后,一个提着公文箱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
那男人全程没露脸,但视频中立秋的脸十分清晰好认。
强伟看了立秋一眼,见她面沉如水,额上沁出冷汗,身体僵硬,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立秋的手机有条陌生来电,她接了,设成免提。
变声后的男音沙哑古怪:“视频看到了吧。不想让它全网流传,就照我说的去做。”
“这证明不了什么。”强伟说,“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什么意思?”
那人听到他出声,毫不惊讶:“是强伟吧。”
强伟心下一突:“想干什么你直说。别马了个币的整天崩闷屁。”
那人声音古井无波,甚至有些机械化,好像在读材料:“去查明华娱乐偷税漏税的证据。或者你手里艺人的黑料,品德不端、作风败坏等等,有什么发给我什么。这个视频原件事后我会发你。”
强伟:“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是原件,万一你踏马留底了呢?”
那人嗤笑一声:“又不是什么名人,事成之后,这段视频对我而言没任何价值。”
强伟抓住他口中的漏洞:“她只是个素人,你把视频发到网上,对你也没有意义。如果你想要钱的话——”
那人不等他说完,径直宣判:“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邮箱会通过短信的方式发送到你手机里,三天之内,不见反馈,这条视频我还有更完整的版本,到时候各大平台疯传可别怪我。”
强伟还想再说什么,那人已经挂断电话。
烟灰缸里满满都是烟头,房间内充斥烟味。强伟沉默很久,疲惫地抹了把脸,说了第一句话:“本来以为就是钱的事,花钱买断这个视频,一了百了。但现在很棘手。”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长时间的沉默让立秋心惊。她抿着唇,凭直觉觉得这事大概没法善了。
“视频都在这了。有什么好问的?”强伟抄起烟灰缸砸到墙上,“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你还是为了你那吸血鬼一家子!你到底要为他们做到什么程度!”
烟灰缸磕破墙皮,砸在地板上,晶莹的玻璃块碎落满地,连同着烟灰混在一起。
他若是温言软语地安慰她,她或许会没用到崩溃大哭,颠三倒四说不清事。因为这些年给过她温暖的人那么少,但凡有点关心,她很容易就溃不成军。
但看到强伟暴怒,立秋反而冷静又理智,她问:“你觉得我跟为了钱跟人睡了?”
强伟血红着眼睛:“现在不是我觉得不觉得。是这个视频放出来,你的清白就没了!”
清白……立秋苦笑,离结婚只差临门一脚,毁在这轻飘飘的两个字上。
“那分手吧。”立秋状似轻松,还能开得出玩笑,“幸好我们都不主张婚前性|生活,你还可以把处|男之身留给你未来的妻子。”
她说完转身欲走,胳膊却被紧紧抓住。
强伟气势颓了,他动了动嘴唇,艰难开口:“我没说要分手。”
“那你想怎么样?”
“解决这件事,不让任何人知道。”强伟说,“尤其是别让我妈知道,她是老师,教了一辈子的思想政治,最看不惯这个。”
他强调:“处理好了不会影响结婚的,不会影响我们九月的婚礼。”
立秋:“那这件事就一辈子是你心里的一根刺?我在你们家就要一直矮一头?”
强伟沉默。
立秋:“放手吧。及时止损,对我们俩都好。”
这次再走,强伟没有去拦。
立秋走得潇洒,出了员工公寓楼,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没有亲人没有家。
偌大的a城,万家灯火,没有一盏属于她。
腿和思维一样不受控制,重若千钧,她木讷地走到公寓楼里的小公园,在长椅上坐下。
之前有个员工因为婚姻家庭矛盾想不开,在小公园里的那棵树上上吊了。这会不知是谁想要纪念那个人,在树上系了几条白丝带。
立秋愣了一会,隐约发现白丝带上好像有字,便走过去看。
那条树枝有点高,她踮起脚去够。
腰间却突然一紧,她被人死死箍着像搬麻袋那样搬远了。
“年纪轻轻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再大事儿大不过天,比天大的事儿躲不过。寻死觅活的,丢不丢人?”
那人戴着口罩帽子,对她一顿说教。黑影沉沉,立秋被触及不好的回忆,扯着嗓子要喊救命,那人一手捂住她嘴,一手飞快扯下口罩:“是我。”
是骆相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