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的秋风穿堂而过,带着木榍的香气,扑在人面上,吹得太和一袭素衣如羽化一般,披在肩头的丝发,一缕缕、一丝丝,从她憔悴的容颜凌乱的飞舞而过,明艳中另有一种慑人的凄美,宣帝看得若有所动,这令他不由想起少雨,也是美得如此令人心痛,便抬手替太和郡主去理被风吹乱的秀发:
“朕知道,将你禁足在静心苑这么些日子是委屈你了,但你一定要相信,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你考虑。”
被关在静心苑大半年,她不是没怨过,也不是没恨过,甚至几番冲动想要将云阳与宋少雨的事事统统告诉宣帝……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也许大家都明白她爱云阳,却无法体会到那种爱如生命的情愫。
“君上哥哥――”太和郡主跪了下来,埋首在宣帝怀抱中,还如年少时一般,纯粹的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她分明还是想的,分明还是愿意的,也许岁月蹉跎了她义无反顾的决心,却始终不曾湮灭掩藏在心底那份渴求。
她在宣帝跟前所有的乖巧与顺从,也并不是她的伪装,这也许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她其实,没那么不近情理,也没那么尖酸刻薄,只是在一份无能为力的感情面前,丢了自己。
“君上哥哥,臣妹可以为云阳哥哥倾其所有,却再也经不得卑微……”临别前,太和郡主婉拒了宣帝的赐婚。
曾经造了那么多的孽,她早已将与云阳之间的缘份消耗殆尽,她在他的眼底,积蓄了太多太多的仇恨,目前的情形云阳绝无可能会接受她。
可她会去等,渺茫也好,遥无希望也罢……就算他永无可能会喜欢上她,可只要他愿意,她还是会等下去,哪怕是用尽一生的力气也会去等一个恰当的机会。
“相信有朝一日,云阳会明白你的心意。”宣帝一直送太和郡主出了乾元宫的宫门,直待那乘摇晃的小轿消逝在一望无垠的夜色中,才若有所悟的慢慢转回身。
太和能说出“再也经不得卑微”那句话,想必也是挣扎了许久……看来他下得这剂药,总算没白费功夫,总算令他这个固执而顽劣的妹妹有所醒悟。
可是他呢?
回首望向苍青的夜空,冥冥一片天际,有寂廖的星,孤伶伶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绝世独立,就如同少雨,分明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不,不能再被动下去,一味讨好就算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他,宣帝,不仅是掌握这天下的国君,更是骨子充满野性与征掠的帝王。
“李十全儿,一会儿她寻了来,不必朕再吩咐你当如何行了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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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见李十全心领神会,宣帝眼内俱是满意,他撩了袍角一面抬脚迈进瀛海大殿,一面似又想到什么,忽又调转了头,望了眼荷田漏刻,又道:“眼下也算不得太晚,你打发人走一趟,告诉德妃,让她再温一壶杜康酒,那酒真是教人醉也陶陶,乐也陶陶。”
听宣帝的意思是要召德妃伴驾,李十全躬着身子点了点,便命琴香去请德妃,眼见宣帝坐在花梨木大案前气定神闲的神情,他心里却有些喟叹,国君竟然将驾驭臣工之术用到了后宫。
为了宋氏,值得么?
他应不应当告诉宣帝,告诉他……却是李十全经过将近一年的查访,已于两日前证实云阳就是那个令宋氏置身家性命于不顾的男人。
为什么是云阳,为什么会是他?倘若宣帝知道了,一对兄弟必定会一个女子而反目。
可不论是宣帝,还是顾云阳,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希望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为了宋氏所累,他要怎么办,他该如何去办?
李十全站在瀛海外的庑廊下犹豫不决,只觉左右都是为难。不远处,有千羽鸦叫声,“啊啊”一片,如泣如诉,却是从慎刑司一带传来。
他不由道:“又是一个难以平静的夜啊!”
……
且说少雨抽丝剥茧,通过王尚仪已从琴香口中证实那晚是受了严尚宫的威胁才将替她传递书信,小容根本就不知情,何来的背后操控与指使。
她是清白的,想必小容也是被人逼迫的。尽管小容红口白牙的当着淑妃及严尚宫等人的面污蔑她,她还是打心底里恨不起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