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法子

云阳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晌午的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和煦的笑容,是她记忆里最温暖的回忆。她想要带着这一份温暖,独自上路。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见她的父亲。

真想告诉他,她的父亲一直也有替他考虑的,可父亲的手上沾满了他们顾家人的鲜血……而云阳又是那么心直口快,有的时候总是牛心左性一根筋,从来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倒不如不说,省得越描越黑。

但愿他会懂得。

这样一来,她就此死去,也算是值了,总是要为活着的人多考虑些的。

少雨想着想着,只觉眼前的光线渐渐开始变得黯淡,却是一个壮实的大力太监走了上来。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一张蘸湿了水的桑皮纸悬在半空中,有冰凉的水滴落在她的面上,顺着眉心滑落下来,斜斜坠入眼底,与眼中的酸涩融化在一起。

“送淑美人上路,”宫人道了声得罪,便将湿透了的桑皮纸均匀的贴在少雨的面上。

淡褐色的桑皮纸薄而透明,湿了水如琥珀一般,细腻的纹理渐渐露出少雨柔软的肌肤,她像一只活活被封入树脂的蛹,开始挣扎。

起初是空气变得稀薄,隔着第一层桑皮纸,她只觉像年少时与云阳爬到了高山,张着嘴,大口喘着气儿,仍是透不过气。

第二层桑皮纸覆上来,心口渐渐变得发闷,用力吸气,是一层薄薄的水气,像被人摁进水里,又是一番想要抬手动脚,却是被缚住了。

当第三层桑皮纸展开来,少雨的呼吸变得急促,像一尾活鱼被晾在沙滩上不住的扑楞。心跳加快,“咚咚”的似从心窝子里跳了出来……

冰凉的水滴顺着她的耳根,发际,还有颈项一点一滴的坠落,就如同她将逝的性命。行刑的大力太监见她耳根下以的肌肤异常苍白,挣扎也更为剧烈,有些不忍的摁住她扭动的身躯。

但第四层桑皮纸还是落了下来……

再有一贴,糊够共五层的时候,淑美人想动也动了不了,必死无疑。待湿纸干涸后,揭了下来,凹凸分明,犹如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这便是闷毙。

司空府

当云阳赶到司空府的时候,宋文修并不意外,像是有了准备,早已等候多时。他头戴泥金的笼冠,着皂色的对襟大袖衫,下佩围裳,玉佩组绶一应俱全,腰间还悬着当年征西先帝亲赐的“冥青”宝剑。

从他的妆扮看来,是急着要进宫。

“是少雨让我来找你的,”云阳心里着急,这个时候,他最应留在宫里,守在少雨身边,而不是一头雾水跑来司空府,可因为是少雨一再叮咛的,他不得先走上一趟。

走的时候虽有宣帝在,可他到底不放心啊!

“行了,你留下,等事情都料理妥当之后,我再知会你。”宋文修眼中仍是惯常的冷漠,还有轻蔑……他真不知自己的女儿喜欢上顾云阳什么了。

不怪得他瞧不起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一点成算与担待都没有。

若换是他,绝不会在这么危急的时候离开,好歹也会咬牙应了下来,再没有让一个女子孤伶伶的留在深宫,最后,还要等着自己的父亲来收场。

唉!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

到底还是惯坏了。

“我不能留下,少雨还在宫里。”

“你还能作什么!”

见宋文修毫不掩示眼中的轻蔑,言辞间甚至带着一种淡淡的嘲讽,云阳忽然意识到,他输掉了一些东西。比如勇气,比如魄力……

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应当机立断,大无畏的果敢作决,而不是听少雨的。

“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的。”顾云阳连忙调头就走,除了没有时间与宋文修争辩,他的心中异常难受。当宋文修以责备的眼神望着他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错了,真的错了。

或许,这才是宋文修一直厌恶他的原因,大抵在宋文修看来,比起他,就算伴君如伴虎,将少雨托付给宣帝也比他要强。

若这个时候,少雨有闪失,宣帝一定会最快出现在她的身边。可整件事情自始至终是因他而起的,而出了乱子却要宣帝与她的父亲来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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