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说话

他没说话,垂下头,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拿起她饮过一口的酒杯,吸了口气,另一只手按在手臂上的镯子,一束绿色的光束对酒杯中的酒液进行扫描,很快自动升起的光幕中分析出酒液的成份。

“香靳酒、苓焦汁、樱果汁,再加上一克林(紫艾重量单位)的茱芒(致幻药剂),微涩、辛辣、如蜜,最后是陶醉的美妙。”他转了转酒杯,交给法提,“带去,作为证物。”

法提打开随身带的小提箱,将酒杯用特制的盖子密封后放入提箱内。

“您……这是要做什么?”薇露惊惶地道,“我……真的不知道亚恒会在酒里放茱芒……”

“这你不应该对我说,你应该和禁狱的狱官去说。”安棣言的眼中没有一丝暖意,冰冷得仿佛是一尊石像。

薇露的唇颤了颤。

“你……这是为了那个女怒?她也打了我一个耳光,想当年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吗?你说你会保护小露,还记得那条向我丢石头的水精龙吗?你把它狠揍一顿,并且警告它如果再犯,将切下所有的触角。”

安棣言向法提做了个手势,待法提退出会客厅,他的神情似曾有些缓和。

“你这样在宫内聚众赌钱、饮用违禁药剂,我已几次暗示你注意收敛,是你置若罔闻。我对你怎样,你应该很清楚,你用酸毒伤害真代小姐的眼睛、你派你的扈从暴打丝娅卡小姐、你在南柏小姐的寝房放火差点害死她……一次又一次你惹下的是非如果不是我替你暗中摆平,你以为你还能够在宫里住得下去?恐怕你的公爵头衔也早已被父王削掉。”

“殿下……”薇露欲言又止。

“但你却越来越变本加厉!”寒冰凝聚双眼,安棣言的眸光骤然降温。“少雨今天是第一次进宫,她和你原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就因为那些见风使舵的趋势之人转而讨好少雨,你竟然去我宫里找茬,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是你撕裂我母后要因加德林师傅替少雨准备的衣裙,是你侮辱她、打了她第一个耳光,她还击你,却被你出手狠厉地打了十多个耳光……”

“她只不过是一个怒!”薇露忍不住提高声音,“我和你一起长大,难道我还及不了一介女怒在你心中的地位吗?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凌虐过女怒,你在奎北汤泉宫里还不是随意鞭打、处死冒犯到你的女怒,你如今倒是跟我论起女怒的尊严来了。”

“你越来越放肆了,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安棣言怒意渐浓。

“我只是觉得可笑,她是地球人,并不是生来为怒,是你把她掳掠到紫艾来为怒,是你给她这个身份,如果你爱惜她、尊重她,你为何要让她成为你的女怒?”

安棣言眼中跳过一束幽冷的火光,俊眉紧紧蹙了起来。

薇露却不以为然地吃吃地笑了起来:

“难不成……从来未曾对任何女人放下过真情的棣言王子殿下,在地球捕猎到一个女人为怒后,竟然爱上了她?你也像你父王喜欢地球女人,可惜神王陛下是堂堂正正地爱王后,而你呢?”

“少雨是我的女怒,你说我宠她,我不否认,但仅此而已。”安棣言冷然地望着薇露,“看来你饮了不少掺有茱芒的酒,今晚还是去禁狱清醒一夜,天明后你会被驱逐出宫,包括所有今晚在你住所赌钱以及身体中化验出有茱芒成份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还有你的朋友伊蓝,一个多嘴的人不适合留在我母后身旁。”

薇露脸如死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淡漠的男人。

“为了一个你宠爱的女怒,你……就这样想赶我出宫吗?为什么……你这么狠心?真代、丝娅卡、南柏……这一个个女人,包括你的小宠怒,她们没有一个人身份高过我,但她们却能够和我这么多年深爱着的你……缠绵交欢,我对付她们,是因为我恨她们,恨她们每一个人能够有时间霸占我爱的人,而我……”她的眸中浮起了薄薄的雾气,缓缓地在眼前扩张。

安棣言一言不发地向会客厅外走去,脚步坚定沉着。

她的唇颤抖得更加厉害,只觉得身下是一个黑洞,只要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必将坠入这个无底的深渊。

她不会哀求他放过她,她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厚下脸皮卑微乞求的人。

眼见他已到门口,只要一挥手,就有武士进来把她带走。

“谛辰哥哥--”她咬了咬唇,终于问出多年来压在她心头的一个疑问:“你……不想接近我是因为星暮吗?”

安棣言站在门口,魁梧高大的背影仿佛冰冻住般凝结在地上,似给人一种从震动、伤痛到凶狠的转变,但只是一瞬间,随即以不被触动的淡漠走出会客厅。

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的水晶长窗洒入遍布鲜花的房间。

夜晚满屋子绮丽的荧光已随着夜和昼的交替不再明显,但花朵原本或浓艳、或清丽的色彩在晨曦的辉光中竞相逞美,花团锦簇,绽放出最本色的美丽。

但如果说这房间中有什么能在相机中定格为最诱人、最温馨的一幕,并不是那些姹紫嫣红的鲜花,而是坐榻上相拥而眠的一对人儿。

--脸上带着瘀痕却不失娇俏的女孩和俊美得仿如神祗的年轻男人。

门在一分钟后缓缓地移开,侍从诺因和法提走进寝房外间,这是值班近侍的职责,如果凌晨时安棣言不是有过特别吩咐,只要他回到寝房就寝,值班近侍就需要留在外间护卫。

诺因首先注意到挤在坐榻上裹着毯子同眠的两人,惊得慌忙倒退,却没想到一脚碰在身侧的一捆蔓薰花上,原本用精巧的小花架立着的这一捆花顿时倒下。

发出的响声虽说不大,但足以惊醒安棣言,男人的冰眸射出一束凌厉的寒光。

“殿下……”诺因张了张嘴。

安棣言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诺因和法提赶紧退出门外。

“棣言……是不是有人进来?”

尽管两名侍从退出迅速,但少雨也已醒转。

“你只管睡,还早。”安棣言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少雨揉了揉眼睛,打量着她面前的坐榻靠背,慢慢地转过身,安棣言清俊的脸正对着她的。

很难得,竟然早上醒来和他这么紧贴着躺在一起,许多时候她起来时,他早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