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压力

“不敢?你会不敢?”褚帝冷笑出声,“朕倒是很好奇,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半是问句,半是冷嘲。

少雨沉默。

“姬少雨,你可知罪!”

骤然一声,打破死寂。褚帝修削手指蓦地扼住她脖颈迫她重又抬起头,手背赫然绽出青筋,眼底戾气大盛,“谁借你的胆子私逃出宫,又是谁助的你,说!”

少雨心底陡有寒气腾起,咬了咬牙,“都是少雨一人的错,少雨知罪了,请陛下责罚!”

“嘴硬是吗?”褚帝怒极笑道,“你不肯说,朕不逼你,但朕今天一定要教训你,让你从今往后牢牢记住朕的规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永远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拿荆杖来!”

少雨死死攥紧拳头,低头瞧见一地黑白狼籍,恰如此刻的混乱心境,不由得扯开唇角苦笑。

褚帝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荆杖,竟欲亲自动手。

少雨脸颊登时火烫,一瞬面如死灰。

她以为不过只是顿脊杖,吃点苦头也就罢了,只怕他当真动了气,若是再不手下留情,日后上药疗伤必定不能假手他人,便是师傅也不能!

这样想着,急得眼眶都红了,忽听褚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自己报数!”

话音刚落,荆杖便携尖啸的风声重重抽在上,少雨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侵刻间浑身便沁出一层冷汗来,臀上皮肉如被撕裂,痛入骨髓。

她一手死死抓住棋盘一角,好一会才从齿间吐出一个“一”字,第二下紧跟着狠狠打落,她咬牙闷哼,手心里冷冰冰滑腻腻全是虚汗。

那处本就是地方,只一杖抡下去,便直痛到嗓子眼里,她却硬生生吞回腹,待到“二”字出口,不觉连音调都变了。

好一股硬气,好一根逆骨!

褚帝冷眸一眯,森森然道,“你若肯开口求饶,朕便考虑放过你。”

他偏要化了她这股硬气,折了她这根逆骨,叫她知道忤逆天子的下场。他早已给她刻上隶属于他的印记,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就算是死,也要先问过他答应是不答应!

少雨狠命咬唇,痛得只是自鼻间粗粗喘气,半天方颤声虚弱地道,“少雨知罪,谢陛下责罚!”

“你!”

褚帝阴郁冷笑,手中再加三分力道,连着数杖狠狠抽下去,如此仍不解气,恨不能将她捏在掌心里揉成粉碎。

“啪啪啪……”

荆杖的破空风声和皮肉的闷响交错回荡在凉亭里,杖杖着力,毫不留情,少雨早已顾不得报数了,痛得两眼直冒金星,脑中阵阵轰鸣,几欲炸开,即便如此,仍然死咬牙关,硬是不肯讨饶半句。

“启禀主上,王爷和宣将军他们到了,正在亭外候着。”

褚帝置若罔闻,骤然怒吼一声,“报数!”

“二十三,二……二十……四,唔……”

“你倒是记得清楚!”褚帝气极,切齿怒道,“朕倒要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水榭凉亭,翠柏荷池。这里自然不是陇西府,而是陇西府少将军顾覃川最喜爱的一处别业。山映斜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碧水幽,云倚亭台黛情稠。园中时有白鹤悠游,徜徉于花木扶疏间,别有一番意境。

哪里是群山围拢地势封闭的陇西,简直堪与江左媲美。

宣肃等人自陇西府归来,远远瞧见凉亭中正发生的一幕,惊得一怔,“那不是小九儿么?陛下这般打法,是想要他的命吗?”

身旁赢城邺望向凉亭沉默不语,银面耀出寒芒,薄唇如削紧抿,狭长眸中赫然满是置身事外的冷漠。

“必是为了他私逃出宫一事了,没想到陛下到如今还是耿耿于怀,这事我也有责任,这便去向陛下请罪!我皮粗肉厚的不怕挨打,小九儿不一样,再要这么打下去铁定会打坏的!”

赢城邺眼角微微一挑,冷冷笑道,“陛下正在气头上,大哥这时候去认罪只会火上浇油,放心吧,她不会有事!”

宣肃闻听蹙眉,些许不悦,“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少雨,不去替他求情也就罢了,怎能这般无动于衷?”

赢城邺不以为意,漠然一笑,道,“陛下此次微服出宫,除了我们,朝廷上下宫中内外怕是都被蒙在鼓里,大哥以为,他此番长途跋涉大费周章究竟为了谁?”

“你的意思是……”

宣肃一瞬犹如醍醐灌顶,待得明了,不免又有些唏嘘,叹息着道,“想不到那些传言竟是真的,小九儿怎么说还只是个孩子,又是……陛下未免也太心急了些!若然传扬出去,叫小九儿日后如何自处?”

“所以……”赢城邺沉默片刻,望向亭中正在受罚的少雨,眸光幽深,不动声色,“她这个时候吃些皮肉苦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宣肃黝黑的面庞霎时飞上一抹不自在的红霞,垂下头悄声道,“尽量拖到陛下回宫吧,到时我再想办法,把小九儿留在身边,省得回去要被……”

话音含混堵在喉间,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褚帝在心中默数到四十余下,仍听不见少雨半句求饶,见她趴伏在桌案上一声不吭,只是浑身颤抖粗粗喘气,俨然已有血印浮现,想来衣料下已是体无完肤了,一时不由心疼盖过恼怒,冷哼一声,将手中荆杖忿忿摔在地上,微一抬手,示意那两名侍卫将少雨松开。

少雨缓缓滑去地下,倚着桌案咬牙忍痛。此时的她,面色青白,从头到脚皆已被汗湿透,全然没了人样。已到这般境地,她头也不抬,硬是不愿向褚帝吐露一个字。

他冷笑着看她,偏要挫去她这一身强撑的锐气,“把她送去朕的房间,朕要亲自为她上药!”

刹那间,如罹雷亟。

少雨骇然扬头,却说不出话来,急怒攻心,便觉眼前一黑。

两名侍卫应声领命,弯腰便来扯少雨,却被她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狠狠拂开。

去他房里?!

由他上药?!

这仿佛是迄今为止她所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可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双目通红眼睁睁地瞅着他,半晌,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这几个字说完,她就如被抽空了一般,魂魄也好似离开了身体,从此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陛……下,少雨知错了,求陛下……求陛下放过少雨……”

褚帝低笑一声,目光转瞬变得柔和,刀削斧凿般冷硬的面部线条亦如被春水化开,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凑近她耳畔,伸手摸了摸她被汗水湿透了的鬓发,温声轻道,“真是孩子气,受了伤就应该乖乖上药,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