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亚闻言,沉默地陷入思索。蒙古人向来敬重血性勇士,早先在水牢中,她打得筋疲力尽,可身负重伤的城邺从头至尾没哼一声。城邺这般的坚毅,在她少女心中,掀起一丝微妙涟漪。
想到这里,达拉亚再也坐不住,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去把先前我狩猎受伤,母妃送的上好金创药取来。”
“格格,您这是要去哪儿?”
“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若是有人问起,帮我应付过去便是。”
达拉亚说罢,拿了金疮药,头也不回地跑出门,俏丽的身影融入朦胧月色之中。
城邺沉沉之中,仿佛觉得一抹清凉落在肌肤上,蔓延席卷开来。他皱了皱眉,先前的伤没有医治,又被达拉亚恶狠狠一阵鞭打,被水浸泡过的伤口早已发起炎来,导致他发烧到昏迷。虽他勉力维持一丝清醒,让自己不致失去意识,但也虚弱得连呼吸都沉重无比。
“小雨……”
身上倏然的清爽,让他在昏沉中模糊不清的呓语,眼前浮现出小雨含笑的身影。他想伸出手抓住她,被束缚的双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反倒牵动伤处,再次涌起钻心的疼痛。
“他在说什么?小雨?这可奇怪了,一个大男人这会子竟想着小雨,莫不是想让我们去给你捉只雨来耍么?”
正在看着狱卒给昏迷的城邺上药的达拉亚面露疑惑,不解地望着城邺。
狱卒摇了摇头,“这几日一直听他念着小雨,但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哎呀,不管了,先把他放下来,这样子怎么上药?”眼见药刚涂抹在伤口上,被锁链拉紧的伤处便又流出血来,达拉亚叫道。
狱卒迟疑片刻,终于缓缓摇下铁锁,将城邺从束缚的木桩上脱离开。城邺闷声倒在冰冷的地上,他张开眼望了望四周,却依旧未清醒过来,疲惫地重又阖上眼眸。
“把他扶到旁边去。”
狱卒依达拉亚的命令,将城邺搀扶到墙角,让他倚坐好,又涂抹起药膏。许是触痛了城邺的伤口,他无意识地闷哼一声。
“这点事都做不好,给我!”达拉亚从狱卒手中一把夺过药膏,“滚去拿些清水来!”
狱卒忙退了出去,达拉亚小心地将药膏尧在手指上,此时城邺的上衣已被狱卒除去,裸露着伤痕累累的结实上身。达拉亚轻轻沿着伤口,把药膏涂均匀,一边忍不住侧目打量城邺紧闭双眸的俊俏脸庞。她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涂完药膏,她犹豫地凝视城邺,忽而伸手抚上他的面庞。这般容貌,这等坚毅男儿,就是在蒙古,也寻不到一个。
“格格,水来了--”
狱卒的声音惊醒达拉亚,她收回手,不满地瞪了狱卒一眼。
“你来扶住他。”
达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亚指挥狱卒扶着城邺坐起身,自己则将水碗举到城邺干裂的唇边,喂他喝水。城邺虽然昏迷,但还是本能大口饮了几口水,滋润着干涩的唇,一抹甘甜清凉入肚,他终于睁开眼,清醒过来。
“你醒了?”达拉亚看着城邺,声音中竟有丝喜悦。
城邺一双深邃的黑眸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视线便不再落到她身上。
“你又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
“看我死了没有?”城邺冷哼,“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你--”
达拉亚刚想发脾气,视线扫过城邺的脸,又将话吞了回去。她站起身向狱卒道:“从今日开始,不得再将他放入水中!”
狱卒也敬城邺是条勇士,便也答应下来。城邺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疲惫的身体已使他无法清楚地思考。他虚弱地靠在墙上,始终不睁眼看达拉亚,也不再开口同她说一句话。
“喂,我问你,你干么总是念着小雨?这么大的人儿命都不知保不保得住竟还想着玩么?”达拉亚心中委实好奇,也不去理会他对自己的态度是否冷淡。
“喂,我虽打了你,可那是你自讨的。这会我救了你,你怎么能正眼也不瞧我一下?你不能这般待我,因为我此刻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蒙古人向来恩怨分明,我即救了你,你就得对我感恩戴德,先前的事儿必须即往不咎。”
然,无论达拉亚说什么,城邺始终连眼皮也不抖一下,心下只觉她甚为聒噪,搅得他心烦意乱,他此刻只想安安静静从头到尾理理这事儿,还有小雨如今究竟是死是活也让他极为挂念不安。但想着她冒乌日娜之名,终究是位格格,怕是不至于对她下杀手罢?
“你这南蛮子,真个不知好歹,我口水说干你却置之不理,信不信我这便洗去你身上药水,再毒打你一顿?”达拉亚气哼哼地道。
城邺总算睁开了眼,可说出来的话却噎得达拉亚消化不良,猛翻白眼。城邺冷冷瞅她一眼,说:“本王并未让你来此替本王上药,你想洗去自随你的便。”
达拉亚缓过气,恨恨踹了他一脚道:“什么王爷,你今不过是我们蒙古的阶下囚而已,放老实点,否则少不了有你的苦头吃。”
城邺冷眼瞧着她,心里忽一动,便缓缓道:“你们以为弄个假王爷和福晋送出蒙古就能脱得干系么?本王带着福晋来趟蒙古即失踪,无论如何蒙古也脱不得干系,仔细他日我大清兵临城下,一举捣了你们蒙古这弹丸之地。”
“你做梦。”达拉亚果然没甚心机,脱口道:“你以为想要你命的是我们蒙古人啊?真真可笑,死到临头都不知谁害的你。告诉你吧,要置你于死地者正是你们大清人!可笑你竟还妄想着大清发兵来救你!”
“哈哈哈--”城邺竟仰头大笑。
“你笑什么?可是被伤坏了脑子么?”
“非也,这点伤对本王来说算得什么?本王笑你小小年纪居然一派胡言。本王乃大清亲王,在大清谁敢陷害于本王?谁又敢要了本王之命?!”
皇上膝下阿哥众多,历来皇位之争就非几人之事,究竟是哪位阿哥勾结蒙古人欲害了他性命,城邺委实难下定夺。他早先侧福晋一大把,在女人堆中打滚久了,自然对女人了如指掌。向达拉亚这般刁蛮者性恪多半率真无什么心机,故他才想着要激怒她套套她的话儿,看能否套出点有价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