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顿了顿,端起茶盏,缓缓凑到唇边浅酌了一口,却透过杯子,暗暗查看着城邺的脸色。片刻,她才将茶盏重又放回桌上,看似无意地再次开口。
“风寒之病也不可小窥,让你那福晋为你好生调养下身子。对了,她最近怎样?日常在府上都做些什么呢?那么活泼的一个人儿想必闲不住罢?”
正在喝茶的城邺闻言,神情一凝,但旋即飞快隐没在杯盏后,重又恢复一脸漠然。太后的话语,无疑又牵动他心中最痛的那抹伤,况且,一个王爷福晋,居然就这样跑得没了踪影,又怎能说得出口?
“多谢太后挂记着,她在府中甚好。”迟疑会,他淡淡回道。
太后蹙起眉,端看城邺的反应,复又追问:“当真很好?”
这一问让城邺生疑,太后反复询问,莫不是有何用意?但他还是笃定颔首,“当真。”
“那可真是奇了。”太后欠了欠身,又靠回榻上,继续道,“前些日子,二阿哥领了个女人进宫,金屋藏娇养在自己宫里,哀家今日一见,竟和你的福晋生得一般无二,莫非世上竟有这般相似之人不成?”
太后一席话说得平静,却使城邺面色微微动容,心里更是翻江倒海。难怪自己命人将京城悄悄翻了个遍,都未寻到小雨半分踪迹,原来却是傍上了二阿哥,混到宫里另攀了高枝。
城邺唇角牵起一抹鄙夷的冷笑,之前他为何就那么傻,相信她是真心爱着自己?归根究底,她小雨不过就是个市井骗子,先是冒乌兰珠混进他府里,眼下又冒充乌兰珠混进宫里,为的不过是骗吃骗喝,哪会有何真情可言?
可恼,他竟为这水性扬花之女子动了心!
小雨,莫再撞到本王手中,否则……
哼,为何他所爱女子皆要落入皇宫?
二阿哥,你好,好得很啦……
他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可心头瞬间却转过万般念头,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太后凝视城邺,却从他脸上,除了些微的冷意,看不出其他。她于是招了手对秋月道:“让屠嬷嬷将那女人带出来。”
一阵脚步声,小雨被从后面领出来,硬着头皮站到城邺面前。她倏然有了惧意,竟发现自己怕见城邺那冰冷如刃的目光。
“怦怦,怦怦--”
四周静得仿佛能听见花开叶舞之声,静得小雨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忍不住偷偷瞄向城邺,他紧抿着唇,面沉似水。分别多日,不成想会在这般情景下再相见,好不尴尬。
城邺暗握了拳,根本不正眼瞧她,令小雨心下黯然,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伤,不经意间又占据心扉,比脸上被屠嬷嬷掌掴的地方,更要痛上数倍。
“城邺,你可看真切了,她是否与你福晋一模一样?”太后打破静默,开口问道。
城邺这才不甘愿地扫了小雨一眼,她面颊的红肿,看起来触目惊心,在城邺心底划过一丝隐痛。
但那一闪即逝的念头,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他冷声答:“太后,这奴婢看去就有一股说不出的野气,与我福晋如兰般高洁气质浑然不同,不过是面相相似罢了,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差之千里。”
太后不语,依旧盯着小雨左瞧右瞧。即便城邺矢口否认,她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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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拧眉若有所思,向城邺道:“我活到这把年纪算了开了眼,世上竟有这般相似之人,便是双生姐妹花也难如此像。唉,看见她,由不得哀家不想念你的福晋。我看这样,明日你将福晋带来,让她陪哀家说说话,解解闷可好?”
太后说罢,旋即吩咐一旁的屠嬷嬷,“把她带下去。”
“喳。”屠嬷嬷恭敬应了一声,押着小雨向后走去。
离开殿前,小雨脚步一凝,终是忍不住回首再望,城邺却偏着头,冷漠地看着窗外。
“走快些,磨磨蹭蹭干什么?”
屠嬷嬷从身后用力推搡,令毫无准备的小雨脚步一个踉跄。
罢了,本就不该怀抱期望,看来唯有她独自留恋,徒增凄凉。深吸一口气,小雨迈开沉重的脚步,昂首走了出去。
冷月无声,洒落点点银光,树影摇动,拂落夏日炎热。几声蝉鸣入耳,听得应景之人心中更加烦躁。
月色透过窗棂,照在屋内,映出单影寂寥。城邺独个坐在小雨曾住的房中,未点灯,满室清冷萧瑟,心中辗转难平。
城邺心中烦躁,似一股火气翻涌,怎么也无法平静。他起身,踱步到窗前,负手仰头凝望,思绪百转。
月映珠帘人不寐,花侵记忆梦难求。
我长大,要做贝勒哥哥的新娘。
上官倾城无双的容貌一转,却成了小雨灵动清亮的眸子。
只叹,一切不过是虚情假意,过往云烟。
城邺握拳,砸落在眼前窗棂上,深邃的黑眸燃着愤怒的火焰。她要贪慕荣华富贵,好,他就让她好好享受个够!
夜里,某只雨做了一梦,梦见城邺骑着高头大马来接她出宫,她得意洋洋地偏头斜睨着他说:小样,就知道你丫的不会撇下我。城邺笑着弯腰在她俏脸蛋上拍了拍:跟我回去。
然某雨跺脚发嗲道:不,你让我回去就回去我多没面子。某人问:那要如何才有面子?小雨振臂高呼:有读者亲给我长评就回去--
“苏合,苏合--”
皎洁的月光自窗棂洒落进来,倾了一室的透亮。
乌兰珠喊着苏合翻身而起,四下一望,却原来身在屋中,方才不过是场恶梦。
她软软往后倒去,倚在床榻上,抚着胸口,神智还从没梦中走出,兀自吓得面色发白,喘息不已。她方才做了个梦,梦见苏合身着薄如蝉翼的霓裳羽衣,立在一朵硕大的荷花瓣上跳舞,身姿轻盈得仿似淌落在荷叶边上滚来滚去的一滴露珠。
一甩袖,一旋腰,无处不美。
苏合何时竟学得这般精湛的舞技?
她暗暗称奇,正欲开口相问。
蓦地--
惊见一巨蟒自荷花池中窜起,张开血盆大口就朝苏合咬下。
魂飞魄散。
乌兰珠想叫,无奈,拼了命,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正自急得满头大汗,有风拂过,画面却又变了,池塘里静悄悄的,哪有苏合与巨蟒半分影子?就连那朵硕大的荷花也不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