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模样

他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她前面,阻住她去路,缓缓转过身,含笑问:“我若果真是坏人,你自信逃得脱么?”

“嘻嘻,好棒的功夫。咦,格格,你怎来了?”

小雨视线飘过他的肩,趁他一愕,回眸之际,撒腿返身就跑--

“嗳哟。”

撞上一堵人墙,隐有清泉男香,萦绕鼻端。

淡净的月彩倾了朦胧的光华,照着散落一地的金银头钗,熠熠生辉。

“呃……这是我们格格的首饰。”小晴蜒手忙脚乱的在地上扫着,连篇谎话几乎不须经过大脑就沿着舌尖而出:“格格怕王府里的人小气不给我们饭吃,让我拿着这些首饰去当了换点吃的。”

他笑而不语,负手立于一簌花树前,心中印证了对小晴蜒的猜测。但他误以为她是不习惯呆在中原,偷了格格的首饰欲典当做路费逃回蒙古大草原呢。要说偌大的王府逃掉个把丫鬟算不得什么,但蒙古来的格格身边丫鬟不见了事可就有点大了。电子书分享网站

因此当小雨重新紧好包裹后,也没见他是如何出的手包裹就到了他手中。

他唇角微勾,掂掂包裹说:“即然瑞亲王的福晋让你拿这些去典当,莫如典当给我吧。你在这呆会,我去去就来。”

须臾,他拿来套男装,不理会小雨如欲噬人的目光径直替她换上,又散下她的发髻结成辩子再扣上一顶帽儿。

“嗯,不错,好一个翩翩俏公子。”他唇角微勾,上下打量她一番,尔后解开她穴道说:“饿就跟我走,我领你去一好地儿。”

“不去!”不带一丝好气儿,她偷天换日混进来是好容易的么?挨了一脚拿命换来那点值钱的物事却给他顺手捞了去。越想越呕,隐约有氤氲的水气盈上她眸中。

“不去我可走了。”他说罢真个转身而去。

小雨在他背上飞了无数眼刀后,忽弯腰摸起一把石子用力往他掷去。

闻得脑后生风,他也不避开,照单全收了那把乱石。饶是如此,小雨仍不解气地扑上去给了他一顿拳脚。

远处隐有一声更鼓传来,夜深了,可大厅喜宴上依旧高朋满座,前来贺喜的王孙贵族兴致盎然的或划拳或高声交谈着,热闹非凡。

睿祺领着小雨到了一张桌前,三阿哥、四阿哥和八阿哥见他带来一生面孔纷纷发问,他微微一笑,岔开话题。

小雨原本气得眼鼓鼓,可自打踏进喜宴两眼就不够瞧了,各色菜系那叫一个香飘万里,勾得她肚里馋虫蠢蠢欲动。要知道瑞王爷深得当今太后宠爱,喜宴上每一道菜均出自宫中御厨之手,色香味自然非同一般。

不须睿祺招呼,小雨坐下甩开腮帮子就吃喝开来。而且吃相极为不雅,一手抓了只鸡腿啃着,一手还拿筷在各大盘中扫荡,两眼瞪得滚圆,间或瞄到好吃的,筷子若够不着,她不假思索地起身一脚踩在椅子上手就伸了过去。丝毫无瑕顾及桌上几位阿哥们投过来的或疑惑或憎恶的目光。

九阿哥睿祺显然没料到她会这般旁若无人的大吃特吃,轻咳一声,意在提醒她收敛一些儿。但却遭来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她才不管呢,她不能白混进来白挨一脚,她得吃回本儿。她活到十六岁,怕的事只一桩,就是死;不怕的事可就多了去了,头一件不怕的就是丢脸,她早在别人厌恶的目光中练就了刀枪不入的本领。

“咦,瑞亲王不去洞房怎又转来了?”不知谁嘀咕了一声。

听到瑞亲王三字,小雨差点没被鸡骨头给噎着,舍了酒宴,连滚带爬就窜没了影……

跑得*的小雨悲哀地发现自己又迷了路,她脱掉身上男装甩在地上,跟没头苍蝇似的转过几道弯,眼前现出一个宽敞别致的院落,她又累又乏,索性一屁股坐在横栏上,心里暗暗咒骂自己,若早早知足,天未黑透时就带着身上那点首饰逃走该多好?

她原以为养尊处优的王爷定好糊弄好对付,打着如意盘要凭巧舌蒙住他混过洞房,再过足几天花天酒地的日子捞它一大票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可现今倒好,落了个鸡飞蛋打,悔之晚矣!

唉,也不知那倒霉的真格格*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破庙会是怎生个光景?唉,管她呢,她那大一个活人难道还会饿死不成?想她小雨从小无父无母,没爹养,也没娘教,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对不起了,乌日娜格格,谁让你生得和我一个模样,又碰巧让我遇上并偷听到你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苏合的谈话呢,你好自为之吧!唔……我也好自为之,别把小命丢在了这王府……

小雨倚着横栏边的圆柱,在心里叽哩咕噜念叨一通后身子慢慢下滑,酒意困意袭来,她竟躺在栏杆上沉沉睡去……

灯影摇红,脂香满室。

乌日娜格格端坐桌前默默望着铜鼎里的小篆香,随着一寸寸烧断的小篆香,她眸中忧伤也一点点浸在了袅袅清烟中……在她身后是一张挂着粉色幔帐的围屏床,围屏上绘着花团锦簇的海棠,蓬勃着摇曳欲出。

一穿红着绿的肥胖老鸨率了几个龟奴推门而入,她笑眯眯地看着乌日娜格格,将她清丽绝伦的秀靥生生看成了黄澄澄的金元宝。

“姑娘生得好模样。”她诲人不倦地开导起她,“若依了我,保你从今往后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其实女人一生,想开了就是那么一回事儿,服侍一个男人是过日子,服侍一干男人也是过日子……”

她甩着一方绣帕,鼓着蛤蟆眼说得眉飞色舞,口水如顷缸暴雨般尽皆喷在乌日娜满头青丝上。可无论她如何巧舌生花,她都始终凝定不动。

“你确定她不是哑巴?”老鸨终于停止游说,扭头问她身后一龟奴。

“自然不是。”那龟奴生得相貌猥琐,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焦黑的面皮使得看去活像只喝酱油长大的老鼠。他上前两步,胁肩谄笑道:“日里她向我问过路来着,那声音就跟黄莺鸟一样的好听。”

他说完嘿嘿笑,老鸨却嫌他凑得近了,满嘴臭气儿,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他乖乖退后几步,垂着两手不再言语。

“姑娘,我劝你放聪明些儿,进到我这里便是插翅也难逃!凭你以往如何清高都得给老娘放下架子,以免皮肉受苦!”那老鸨终于失去了耐性,凶相毕露道。

自打明白自己误信奸人,踏进了这烟花之地,乌日娜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她原不想说破自己身份,但思来想去,如今这情形不说破只怕无法保得清白。因此朱唇轻启,正色道:“我劝妈妈早早放我离去,否则皮肉受苦的不是我,怕是妈妈,或许身家性命都得搭上。”

老鸨闻言跳起脚道:“你当老娘我是吓大的?满京城去打听打听,老娘背后若无人能撑起这《落梅苑》么?凭你是谁,都得给老娘乖乖就范。”

“你要是格格,老娘我就是皇太后。”

乌日娜原以为报出身份老鸨会吓一跳,谁知她压根儿就不信,反秽言污语将她羞辱一通。未了,撂下话,道她三日后若还不从定要给她颜色瞧瞧。

独坐于静夜。

泪,一泻千里,奔流到海不复回;悲恸,万山啼血,人生长恨水常东!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云破雾洒下大地之际,小雨发出一声尖叫,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