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剑光仿若雷电。
众人遥遥缀在沈绝身后,但见明亮的日光像瀑布一样洒入楼阁之中。
玄衣少年于光影之间翻身而起,举剑相迎。
平秀的视线穿透众人,奇异地与少年连在一起。
她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心悸。
“逆徒!”
沈绝一剑将少年从妻子身旁逼退,第二剑,径直封住少年后路。
薛宁张口想要辩解,忽见沈绝怀中的江婉从火毒中清醒过来,朝他摇头,用嘴型无声道:“走——快走——”
薛宁立刻领悟到今日沈绝必叫他背上弑上罪名,也必要取他性命不可。
“师娘自有自救之法,快走——”
薛宁穿破东面临水窗子,跳入窗外的莲花池中。
第三道剑光追至,几乎将莲花池劈为两半。
水波如山峰般起起伏伏,莲叶、锦鲤都被剑气炸飞,七零八落地落了一地。
湖底的积水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兀自旋转不休,然而逃跑的少年却不知所踪。
沈绝下令道:“严封各方水路,绝不许这逆徒从天元道宗逃走!”
而后他抱起江婉,大步流星地走到众人面前,冷冷道:“抱歉,沈某没有功夫陪诸位验证所谓真相了。”
“内子伤重毒发,我必须马上送她去医修……”
沈绝话音未落,人群里忽然射出一道金光熠熠的丝线,灵巧地攀上江婉垂落的手腕。
平秀已不记得薛宁自挖冰魄寒晶,为江婉镇压火毒的事情。
她一边用悬丝术输送灵力,为江婉平衡体内的火毒,一边询问沈绝。
“敢问沈宗主,清河夫人身上可是植入了什么相生相克之物,以保火毒隐而不发吗?”
沈绝有些诧异地瞟了平秀一眼。
帮江婉植入冰魄寒晶之事,是平秀亲力亲为,怎么她如今却好似一点都不记得了?
难道……
沈绝眸光微闪,说道:“是冰魄寒晶。”
“植入何处?”
沈绝的手指从江婉颈后滑下三分,按在肩颈交接之处。
“这里。”
平秀并拢二指,灌注灵力于指尖,按向那处,摸了一会,骇然色变。
“清河夫人身上的冰魄寒晶碎了!”
“碎裂的寒晶将沿着经脉游走全身,届时清河夫人火毒外散于肌肤,血脉却冰冻成霜,冰火两重,内外夹击,她的身体撑不住的!”
沈绝亦面色大变,惊慌失措道:“这要如何是好?”
他像是心慌意乱到极点,竟开口向平秀这个小辈求助:“平小道友,求你出手救救内子!”
平秀道:“我可以帮清河夫人稳住火毒,我们速速赶往医修馆!”
沈绝朝左右大喝:“御剑下山,去医修馆请诸长老往这边赶,就说夫人伤重病危!”
“是!”
沈绝抱着妻子,什么都顾不得了,拨开人群,御起飞剑,带上平秀就往山下冲。
而平秀满心满眼只剩救回江婉性命,一时亦来不及多想。
冯四爷担心女儿安危,只能按自握拳,御剑跟上三人。
江婉这次火毒发作,来势汹汹,比之上回在章台,更为严重。
三人飞到书院,即便落下,拉起帷幕,与从医修馆赶来的众长老汇合,就地为江婉疗毒。
各派代表远远围在帷幕外,低声议论。
“事情太过巧合了,”越女剑派掌门低声道,“我们集众讨伐沈绝,怎么就那么巧,一上天目峰,就撞见清河夫人为逆徒所害?”
冯四爷自问对薛宁还算了解。
这孩子对敌人虽然手段狠辣,但对心中所爱之人,却又优柔多情。他不相信薛宁会做出伤害江婉的事情。
“薛宁这孩子一向视清河夫人为母,绝无可能出手害她。”
汴都周家的家主奇怪道:“怎么,冯兄与这后辈有旧?”
冯四爷脸色微僵,忽然想起在会场之中,沈绝说过,秦怀楚是被薛宁所杀……而他之前,又曾大张旗鼓地满山搜捕,欲杀秦怀楚而报仇。
薛宁与他们家之间的联系,只要稍加推测,便呼之欲出。
冯四爷不想女儿再与薛宁扯上任何关系,闻言断然道:“只是之前尸变之祸,清河夫人出手相助,身边带着这个弟子,我见过几次罢了。”
巴山李家的家主敏锐道:“以我之见,清河夫人的伤,未必是薛宁下的毒手。可秦怀楚的死,多半真是他所为。”
“李兄何出此言?”
李家家主老神在在地摸了摸胡须,瞟了冯四爷一眼之后,但笑不语。
周家家主再三催促询问,他才顶着冯四爷严厉的目光,模棱两可地叹了一句:“大家也都年少轻狂过,何谓冲冠一怒为红颜,不会不懂吧。”
冯四爷呵斥道:“周兄慎言!”
周家家主展开折扇往脸前一捂,笑道:“好好好,慎言,慎……啊呦!”
周家家主忽然被人从后头推了个踉跄。
众人回首,只见骓雅夫人手举拂尘,指着众人道:“我们家怀楚死了,你们就这般得意,这般张狂吗?你们……你们!”
越女剑派掌门正色道:“秦怀楚恩将仇报,险些害死冯四爷的女儿,他死了,我觉得大快人心,有错之有?”
骓雅夫人尖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怀楚设计杀平秀,你们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你们凭什么定他的罪,凭什么杀他……”
说着就要与越女剑派掌门动手。
韩陵光匆匆而来,夺走骓雅夫人手中拂尘,朝众人致歉,强行将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