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宗大比开幕的前一夜,风雨如晦,天元道宗内门一十二峰,皆笼罩在一片冷凝的气氛中。
夜已经很深了,三大宗、七大派的客院依然灯火通明。
“听说了吗?章台冯家和真武观杠上了。”
“怎会?”
“之前章台冯家发生尸变之祸,真武观可是援军主力。两派一向交好,怎会突然生出龃龉?”
“据说是因为韩观主的外甥差点杀死冯四爷的女儿……”
砰砰砰——
雨夜里忽然传来振聋发聩的拍门声。
冯家弟子身着铁甲,腰配长刀,披蓑衣,带斗笠,如同一支森森铁卫,站在越女剑派门前。
为首的弟子挎刀上前,声音穿透滂沱雨幕。
“在下乃冯家弟子冯锡,奉家师之命捉拿凶手秦怀楚。目下秦怀楚下落不明,不知藏匿何处,还请越女剑派的师姐师妹帮个忙,允我等入内一搜究竟。”
片刻后,越女剑派的大师姐开门而出,朗声道:“平秀姑娘的遭遇我们师姐妹都听说了,伤人者委实可恨!”
“冯家师兄,请!”
冯锡抱拳,颔首:“多谢。”
冯家铁卫鱼贯而入,在越女剑派的客院里搜了大半个时辰,只差把每块地砖都掀起来瞧一眼,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冯锡只能带人离开越女剑派,朝巴山李家所居的客院进发。
冯家人已经把外山和黑市都搜遍了,找不到人,这才返身回内门继续排查。
冯四爷一手带出来的铁甲卫,对他极为忠心。
冯四爷的掌上明珠险些被人杀了,几乎所有铁甲卫都义愤填膺,恨不能将秦怀楚揪出来祭刀。
但秦怀楚一个近乎瘫痪的废人,竟然像人间蒸发了般,任凭铁甲卫上天入地,连他半根头发丝儿都找不着。
真武观和天元道宗虽然也在帮忙找人,但毕竟不可能像冯家弟子这样尽心尽力。
虽然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骓雅夫人肯定知道秦怀楚的去向,可她就是不肯吐口。
为了躲避丈夫和儿子的逼问,她干脆躲回师门——缩进七大派之首,珍珑阁的客院里不肯出来。
铁甲卫一家一派,慢慢地搜过去,终于搜到珍珑阁门前。
冯锡谨记冯四爷教过他的道理,先是客气地请珍珑阁开门协助他们搜人。
可不管他怎么叫门,珍珑阁的客院始终大门紧闭。
冯锡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才等来姗姗来迟的一句:“阁主有令,珍珑阁今夜闭门谢客,请冯家铁甲卫回吧。”
冯家弟子终于忍不住爆出怒喝。
“他娘的!干.他娘的珍珑阁!给老子开门!”
“珍珑阁不敢开门,秦怀楚那狗贼是不是就藏在里头?!”
“兄弟们,给我砸门,直接闯吧!”
“冯四爷对我们恩情深重,他的女儿受了欺负,咱们要是不能替大小姐把这公道讨回来,也就白穿了这身铁甲!”
“冲啊!”
冯锡被师兄弟们的血气一激,也拔出佩刀,运起灵力,一刀朝院门劈去。
轰隆——
高耸的院门破开一个大洞。
雨丝绵绵,冷风如刀。
冯家铁甲卫和珍珑阁的弟子打作一团,惊动了巡山的修文院剑卫。
修文院百般劝说,可冯家铁甲卫已杀红了眼,珍珑阁的弟子也不甘示弱,双方都不肯听劝罢休。
修文院无奈,只能连夜将事情上报主峰,交给宗主和修文院院主处置。
客院深处,骓雅夫人跪在珍珑阁阁主脚边,涕泪涟涟道:“师父,怀楚是我弟弟唯一的血脉,我对不起弟弟和弟妹,也对不起怀楚,都是我这个做姨母的没用。”
“那冯四爷是必要取怀楚性命的,如果我这次保不住怀楚,我将来怎么有脸下黄泉去见弟弟和弟妹。”
“师父,铭哥和陵光都不肯帮骓雅,骓雅只能依靠您了……”
珍珑阁主盘坐在凉榻的蒲团上,双目闭阖,神情淡淡,似乎不为所动。
骓雅夫人哭着哭着,忽然开口喊道:“爹!您难道忍心看着女儿被这些人逼死吗?”
珍珑阁主眼皮掠动,慢慢睁开眼睛,喟然一叹。
骓雅夫人名义上是珍珑阁主的徒弟,实际上却是他和师妹所生的私生女。
珍珑阁主自觉对这个私生女亏欠良多,因此自小便收其为徒,明目张胆地偏爱于她。
也许是受他影响吧,成年之后的骓雅夫人极其护短。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护短到如此是非不分的份上。
可毕竟血浓于水,珍珑阁主到底无法对这个私生女撒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