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毛笔,她伸了个懒腰,转过身——
寒芒凛冽,锋利长剑直指她的咽喉。
薛宁面如寒霜,一手按住额角,脸上有些宿醉之后的疲惫。他眸光如刀,胸膛微微起伏,怒目切齿道:“你算计我!”
平秀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和坦然:“薛师兄,当真是我设计你吗?你再仔细想想,昨夜我是不是请你在暗中护卫我,结果你非但未兑现承诺,反而赶跑了姚少游?”
“还有那壶酒,是不是你自己抢去喝的?”
薛宁怒不可遏,却发现带她昨晚偷偷潜入姚长寿私库一事,还真是自己自作自受。
如果他不抢她的酒喝,就不会中迷魂药,也不会受她利用。
是他大意了。
技不如人,薛宁再无话说,收起诛心剑,玄色的衣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转身出门。
平秀追出去拦住他,她往右拦,薛宁便绕过她往左走。
他走得疾,步子迈得大,平秀只能小跑才能追上他。
“薛师兄,薛师兄,”平秀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喘了口气,做低伏小道,“我错了,我错了可以吗?”
“我不该顺水推舟,诓骗你带我偷鸡摸狗。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
薛宁将她昨晚缠在他眼上的轻纱解下,扔到她胸前,张开手掌:“还给我!”
平秀老实翻出眼罩放到薛宁手里。
薛宁低头戴上眼罩。
“薛师兄……”
平秀话还没说完,薛宁忽然召出飞剑,照着手臂划了一剑。
鲜血立刻浸透衣袍,沿着手臂流到指尖,再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
平秀被薛宁凶残的自.残吓了一跳。
薛宁横剑胸前,手握剑柄朝前一递,将剑送到她眼前。
“这一剑,还给你,如果你觉得还不够,可以自己动手。”
平秀心惊肉跳:“还……还我什么?”
她忽然反应过来,薛宁咬伤了她,而他不打算和她维持虚假的友情,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把她受到的伤害还给她。
薛宁见她不肯接剑,也不应声,反手又在手臂上划了一道。
他下手极狠,仿佛那并不是自己的身体。
平秀第一次遇到对自己这样狠的人,她心肝俱颤,用力抱住他的手臂,大声道:“够了!够了!你不需要还我什么,够了!”
薛宁收起诛心剑,拂开她的手,沉默转身。
平秀望着少年飘摇远去的背影,还想再最后挽救一下。
“你放心,我会谨守诺言,替你保守秘密。”
薛宁驻足回首。
清晨的冷风拂过萧萧竹叶,吹得平秀透心冰凉。
“平道友,我杀过妖,也杀过人。”
平秀怔然望着小径上那一路远去的血迹,宛如红梅盛开。
很久之后,平秀用力踹飞地上的小石子,眸中盛满懊恼。
她好像……彻底把薛宁惹恼了。
平秀回到屋中,重新誊写题卷,却越写越潦草,越写越心烦意乱。
她将宣纸揉作一团掷到地上,愤懑地想:他居然敢威胁她?
薛宁刚刚那话,绝对是在威胁她吧!
她用力搁下笔,双手托腮,努力思索,她到底是哪里踩了薛宁的尾巴。
在薛宁身上,她过往一切有效的招数似乎全都不管用。
平秀想了半天,想得头发都拔了好几根,还是没想明白。
她满心烦闷,在桌子上趴了好久,直到白蛟从屋外爬进来咬她裙子,她才发现外头已到日上三竿。
“无邪真君,您饿了吗?”平秀弯腰摸了摸白蛟。
白蛟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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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p;平秀抱起白蛟,带它去膳堂用过早饭回来,心情又豁然开朗起来。
她从来不是轻言放弃之人,薛宁小小一句威胁,还吓不倒她。
她才不稀罕薛宁喜不喜欢她呢,她只是想弄清楚那些奇怪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错,就是这样。
·
下半日下了课,平秀就带上伤药去修文院寻薛宁,却被告知:“薛师兄和院主告了半个月的假,说要闭关修炼,眼下应该已经在去琅嬛福地的路上了。”
平秀面上微笑,心里气得简直想把伤药砸了。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薛宁至于如此避她如蛇蝎?
平秀压下心里的火气,维持体面离开修文院,回医修馆继续整理小考题集。
平秀梳理完过往题卷,将题集分为基础、必考、拓展多册,又将药典中最常考的、以及可能考到的草药类目全部整理出来。
距三月底的小考尚有十余日,这段时日平秀终日在书院、医修馆、外门三处地方来回奔波,下完学便跑到外门给医女们补课,顺便温故知新,这一忙起来,倒是暂且将薛宁那个讨厌鬼忘到耳后。
期间沈秋月也陪着她一起补过课,不过她自小就不爱看书,只喜欢舞刀弄剑,看到那一本比砖头还厚的题集,两只眼睛都快变成蚊香眼。
她不无后怕地感慨:“你们医修真是太可怕了,那么厚的药典,那么多的典籍,到底是怎么背下来的呀。”
一晃十余日过去,小考结束,逾三日,就到了放榜日。
医修馆的布告栏前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沈秋月双臂前划,大声嚷嚷着:“让一让,让一让。”好不容易才穿过一群男弟子,挤到布告栏下。
平秀撑着伞站在人群外,和外门医女一起听沈秋月念出通过小考的医女名字。
“李萍。”
“季烟。”
“张豆蔻。”
……
这次小考,合计共有八十七名外门医女参加,其中和平秀一起补过课的医女外门共有二十五人,这二十五人全都通过了小考。
等到沈秋月将红榜上那一串长长的名单念完,外门医女们先是不敢置信地陷入沉默,接着忽然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展开手臂互相拥着,将平秀围在中间,喜极而泣道:“过了,过了!”
平秀执抱拳礼,向各位师姐一一恭贺道喜。
通过的弟子驻留在布告栏前,未通过的弟子都垂头丧气,渐渐疏散,不多时,广场上只剩下六十余人,男女弟子各占半数。
一列医修馆内门弟子捧着玉牌,跟监药长老姚长寿身后,从馆阁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