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 似是在耳边呢喃,温柔缱绻。梓娇觉着有一簇烟花在脑海里炸开,而后这股热量从耳后根漫延到两颊, 红润润的,映衬着那颗小小的珍珠米耳坠愈发可爱。
她的心跳很快, 似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偏偏, 面前的人还没停下,声音低沉悦耳。
“娇娇, 我还比不上秦里吗?你这丫头, 追一个人怎的就没长性呢。”
裴墨珩好像打定了主意要从梓娇口中得到答案。
梓娇不敢大声喘气,却抵挡不住这么近的距离传来的心跳声,那是属于裴墨珩的。
“娇娇。”裴墨珩又叫了一声。
梓娇低头捂着脸, 不知该作何表情。以前没觉得自己的小名这么诱人, 如今从他口中叫出来,她觉着耳垂发红,脸颊燥热,连着浑身都冒着热气。
这分明是春天呐!
“皇叔,你不要这么叫我。”梓娇声如蚊吟。
不料, 面前的人压得更低了,呼吸声凑在耳畔。
“我在王府等了你好几日,娇娇竟这般心狠, 有了新欢便忘了我了。几日前你送的桃花糕, 我甚是喜欢。”
梓娇舔了舔唇,舌尖触碰到干燥的唇,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了,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软绵绵的手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 还真将裴墨珩推开了。
“皇叔,您可是正人君子,说话就说话,怎的非得离那么近呢。”梓娇深深喘气,终于将胸口的那抹窒息给压了下去。
有了喘息的空间,她总算是能和裴墨珩好好地算账了。
裴墨珩似笑非笑,抱着双臂靠在栏杆上。对于被推开这件事,他并不恼。
小丫头刚才的害羞他看在眼里,此时的色厉内荏他也看在眼里。
他也好奇,小丫头到底想做什么呢。
梓娇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红唇微勾,行动间弱柳扶风,腰肢似乎一折就会断,说话时的声音更是娇娇软软,缠的人半边身子都会酥麻:“皇叔,你方才的意思是看上我了?”
“非也。”裴墨珩薄唇微启,反驳。
梓娇小脸顿时严肃,“再说一次!”
裴墨珩低笑,“娇娇辛苦几个月哄着我,我只是不忍心再看娇娇这么费心了。”
梓娇收回手指,绕着鬓边散落的发丝,一圈接着一圈。
她不说话,裴墨珩也没开口。
静谧的气氛环绕在两人身边,与画舫内的热闹截然不同。明明只隔了一扇门,明明还能从窗纸上看到觥筹交错的现象。
但两人内心并不受外界的纷扰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梓娇悠悠的叹了口气,“皇叔,不给你送东西那是因为我累了。你都不给我回应的,我觉着自己感动不了你,我不想继续了。”
此言再配上梓娇委屈的表情,裴墨珩心尖狠狠一跳,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儿揉进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日日夜夜的哄着。可现在不行,会吓坏了他家小姑娘。
“所以,你反悔了?”裴墨珩眼睛微眯,透着冰冷与危险。
梓娇抬眉瞥了他一眼,触到他的眼神时又心虚的挪开,“从上元节开始,到如今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直接的,委婉的,连抢人这般不顾及自个儿名声的事儿我都做了,可您就是岿然不动。”
说到此,梓娇愈发挫败,声音落寞:“我真的撩不动啊!”
闻言,裴墨珩嘴角狠狠抽了抽。他习惯了去掌握自己的人生,任何事情都想要主导权,都要在控制范围内。
如今这情形,似乎不受他控制。
“娇娇竟这般无情?”
梓娇陡然睁大美眸,看着他反过来控诉的神色震惊不已,许久才冒出一句话:“皇叔,你也太无耻了!”
裴墨珩终是装不下去了,他伸出手拽着梓娇的手腕,将人拉到面前。
狭长的桃花眼流光斐然,有一种名为“心悦”的情愫在其中闪烁。
梓娇抬起头,瞧见他眼中小小的自己,一时忘记了说话。
“姜梓娇。”裴墨珩的话像是咬着舌尖溢出来的:“我心悦你。不是今日,是早就心悦于你。你这个小丫头和他人不同,行为举止很是大胆,我便是有七窍玲珑心都挡不住你的用心。娇娇,可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的话?”
梓娇乖乖摇头,依旧盯着那双灿如星辰的眸子。
“我曾问你,我是皇叔还是王爷。”
梓娇回过神,她记得这个问题。
“你自然是皇叔。”梓娇的答案和第一次并无区别。
裴墨珩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情绪,他松开手,抚着梓娇微乱的鬓发。他终究是着急了。今日被人一刺激,将内心的情绪都表达了出来。
可对于梓娇而言,自己如今皇叔的身份高过于王爷,更高过裴墨珩!
他一开始便知晓。
上元节那晚的事情,是梓娇的一时冲动。这么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也能明确感受到梓娇待他并无这么多的男女之情。
对于梓娇而言,她只是习惯了两人的相处,觉得这就是男女之情……
对于他而言,那个跳脱又乖巧,小心思极多的姑娘已然入了心。
所以,他输不起!他这人狠,既然被人主动招惹了,这招惹的人还时不时伸出爪子挠他,那他便要定了!
梓娇不懂,他可以等。
“时辰不早了,太后娘娘得回宫了。”裴墨珩离开栏杆,长身玉立:“在画舫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清冷的气质回到他身上,梓娇微愣,歪了歪头,乖巧的看着他离开船头往里走。
舱门一打开,云盼姿几人跌了出来。
裴墨珩也没发挥自己的君子风度,在人跌出来时还不忘侧身给她们让了个位置。看着几人互相扶着才没摔得太难看,他朝着身后的梓娇再次说道:“在这里等我,半个时辰我便回来了。”
说完,裴墨珩去找了太后,准备送太后回宫。
云盼姿拉着梓娇,捏了捏她白嫩娇软的脸,揶揄的笑了起来:“可有发生什么事?王爷都跟你说什么了?”
“看王爷刚才这么温柔的对着咱们娇娇说话,那必须得是发生了点什么啊。”林溪笑眯眯的凑过来,还不忘凑在梓娇面前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她的神色:“瞧这小脸白里透红的。娇娇,告诉姐姐,王爷是不是心悦于你?”
“皇叔问了我一个问题。”梓娇并不迟钝,她自然知晓问题源头就是她说的答案。
“什么问题?”云盼姿问道。
梓娇揉了揉小脸,脸上的热气散去后,她的脸色倒是成了粉润润的:“皇叔问我,他是皇叔,还是王爷。”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卓思澄若有所思,“那你怎么回答的?”
“是皇叔啊。”梓娇说道。
卓思澄帕子掩唇想藏住唇角的笑意,却发现根本藏不住。
笑意一点一点从眼角爬出来,看着梓娇的求知欲,她轻咳了一声,表示了对梓娇的赞同:“娇娇说的对,那的确是皇叔。”
本以为要走漫漫长路的是娇娇,却没想到是珩王!
看娇娇的眼神,她可没这么好心帮着戳穿了。此时戳穿,娇娇也未必能察觉出不同。
“他说他心悦于我。”梓娇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云盼姿立刻精神起来,拉着林溪围着梓娇,好奇心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梓娇撇了撇嘴,“可要是真心悦于我,怎么还将我的好东西据为己有呢?当初爹爹心悦娘亲,可是搜罗天下的好东西送给娘亲的。”
那两箱子的好东西,她还耿耿于怀呢!
众人:“……”王爷这事的确做的不是很地道。
梓娇又道:“若真是心悦于我,又为何我送了这几个月的东西,皇叔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众人再次沉默。
不约而同冒出一句,王爷真是太太太不是人了!
娇娇这般可心的人,生来就该被千疼万宠。瞅瞅这几月把人给折腾的,好好地小姑娘都怀疑自己了。
***
画舫船尾,秦里拿着酒杯,和身边的姜朗月碰了碰杯。
他看着平静的湖面,瞧着岸上盛放的烟花,开着玩笑:“我帮了你一个忙,该怎么谢我?”
“谢礼我早就送出去了。”姜朗月神色不变。
秦里嗤笑,“你真当我蠢?那两幅画是赝品,要不是看在临摹水平不差的份上,我早就将那两幅画摔你脸上了。”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斜了斜眼,“刚才我给你妹妹看画,看她神色知道那是赝品。如果姜郡主不是懂画之人,那便是这真迹就在定远侯府。”
姜朗月摩挲着指尖,被秦里说中了真相也不恼,不急不缓的点了点头,“行。娇娇嫁于珩王那日,我将其中一幅的真迹送与你。”
秦里嫌弃的瞪着他,“太小气了。这忙可不容易,我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你刺激的珩王。你送了我两幅赝品,却只给我替换一幅真迹?”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另外一幅早就给娇娇了。”姜朗月如是道。
秦里揉着眉心,“那就更简单了,想必姜郡主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日后我上门求取,必定也会将那真迹赠与我。”
闻言,姜朗月笑他天真。
“那幅画被娇娇当成好东西藏在库房里,几个月前她将那两箱子东西送到了珩王府。”
秦里的脸色僵硬了,他刚在珩王面前刷完存在感,若是让他去找珩王要真迹……他可能不仅拿不到,还会连命都丢在珩王府!
他指着姜朗月,才知此人用心奸险!
这分明是早就算计好了,他这是被人算计了还在帮着人数钱。
关键是,定远侯府嫁女儿,怎么流程和外面的不太一样?人家都是下完聘礼准备嫁妆,侯府却是八字还没一撇就将嫁妆先送上了门?
***
夜色已深,湖边的热闹消散不少。
梓娇被拉着八卦了许久,后来连裴陌白和几位兄长都加入了八卦大军中。
直到裴墨珩重新出现在画舫上,大家才放过了梓娇。
梓娇额间冒着细汗,看到裴墨珩走进来后,她松了口气,朝着他弱弱的叫了一声:“皇叔。”
见她这般模样,裴墨珩走上前,帮着扶正那朵从早上歪到现在的绢花,低声道:“谁欺负你了?”
梓娇不闪不避。
这一幕落在姜肃清眼中,分外扎眼!
娇娇的终身幸福是侯府一等一的大事,她过得好,他们便放心了。可娇娇竟然这般的青睐王爷,让他这个兄长也是吃味的。
扶正绢花这么一个小动作,足见王爷和他在娇娇心中孰轻孰重。
“咳咳。”姜朗月闷咳,似笑非笑:“王爷怎的又回来了?王府与皇宫离得不远,我还以为王爷送完太后就回去了。”
裴墨珩抬眉,“方才我见姜大人和秦里在船尾说话,你们二人关系挺好?”
闻言,姜朗月摇着扇子笑了起来,但并未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