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在床沿坐下,媒人递给沈清疏一根玉秤杆,她对着大红盖头,又有些发怔,恍然间生出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不知所措来。
“新郎官,愣着干什么,快揭呀!”媒婆催促她。
围观的人发出善意的哄笑声,“哈哈,新郎官高兴坏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沈清疏吐了口浊气,挑起喜帕的一角,顿了一下,一掀到底。
昏黄的烛光下,林薇止的脸渐渐清晰,沈清疏看去,手抖了抖,差点把秤杆摔了。
她怎么忘了,这时代女子出嫁要画所谓的新娘妆呢。
沈佩璃出嫁时她就见过了,敷得惨白惨白的脸上,只两颊抹上不正常的红,额上点着红绿黄三色的花钿,眼角两旁有月牙状的斜红,加上涂得血红血红的樱桃嘴,这就是再美的美人她也hold不住啊!
“新娘子真漂亮。”
“对,新郎有福气了!”
“新郎也俊,一对璧人啊。”
“……”
周围却是一迭声的称赞。
真是见鬼了,沈清疏看着他们脸上无比真诚、毫不做作的神情,再次怀疑起自己的审美来,难道只有她对这种“长眉入鬓,凤眼桃腮。”的风格根本欣赏不来吗?
被这好像鬼画符一般的化妆术吓了一跳,沈清疏反而不怎么紧张了,她看到林薇止的脸就想笑。
两人对视上的时候,林薇止眼里一片平静,她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接着媒人拿来一个剖成两半的葫芦喝合卺酒,两人喝了一半,又交换葫芦杯子喝对方剩的另一半。
老刘氏十分周到,为了照顾沈清疏的酒量,完全是水里掺酒,都没什么味儿了。
沈清疏一边喝一边无厘头地想,这算不算间接接吻,要是林小姐不幸患有传染病,会不会通过这种方式传染给她呢?
扔完葫芦杯子,两人又按媒人的话进行了几项类似的仪式。媒人高喊“永结同心,新人礼成”之后,就带着所有人出去了,只留她们两个在房中。
刚刚还躁动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林薇止坐在床沿低着头,沈清疏挠挠脸,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走到林薇止旁边坐下,有意隔了一段距离,林薇止却还是往旁边挪了挪,沈清疏注意到,马上站了起来走开两步。
婚礼这天很折腾,想到林薇止可能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沈清疏选择了最常见的开场白,“你饿不饿?”
林薇止抬头看她,眼神终于活泛了一些,“还好。”
沈清疏根本不信,“我会吩咐厨房送吃的过来,我现在出去敬酒,你不必拘束,可以自行洗漱休息。”
说完见她点点头,沈清疏就出去了,推开门,见还有两个丫鬟守在外面,就吩咐了一句,“你们照顾好……”
“呃…照顾好林小姐。”
娘子或是夫人这样的称呼,她现在还是有点说不出口啊。
来参加婚礼的人还是挺多的,沈清疏去年袭爵之后,诚意伯府在勋贵之中又有了名号,这种喜事,也没谁会拂人好意。
一桌又一桌地客套敬酒,即便是掺酒的水,沈清疏也喝了个肚饱,跑了好几趟茅房。
到了散场时,夜色已深。
送完客,老刘氏拉着她的手,又哭又笑,“疏儿你长大了,今日你终于成亲,祖母就是死也值得了。”
沈清疏无奈,“祖母,这大好的日子您说什么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对对,我不能死,祖母还要抱重孙子呢?”老刘氏自责地拍拍嘴巴,又催促她,“你赶紧去洞房吧,早点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沈清疏腹诽,再早她也生不出大胖小子,换她上辈子的身体,倒还有可能。
她搀扶着刘氏往里走,“是,我这就去了,您也早点歇息吧。”
“嗯,对了,疏儿,你娘给你讲…没?”
“讲什么?”
“唉,就是那个,本来该你爹给你讲的。”
“哪个?”
她说得含糊,沈清疏半点没听明白,看着老刘氏着急的表情一脸迷茫。
“唉,你娘是怎么跟你说的!”老刘氏急得跺脚,凑近了她耳边低语一番,又问她,“懂了吗?”
“懂了懂了,”沈清疏只觉哭笑不得,还以为什么呢,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后世这些都成了体系,会在生理课上明明白白地讲。
“真的懂了?”
“真的,”沈清疏信誓旦旦地保证,想起来她娘可能是觉得她不需要,又赶紧打了个补丁,“我娘之前说过了,只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刘氏这才放心,催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