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轻绕在姚林尉的耳廓, 他眼睫轻颤, 握着手机的手倏地收紧,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安分点”这三个字被黎斯压得极低, 轻缓砸在姚林尉的心间, 砸得他有些飘飘忽忽。
黎斯瞥见了他退后的动作,将手从他的腰间移开, 和他拉开了些距离,垂眸看他,道:“听懂了吗?”
姚林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一会才抬起头,笑道:“干什么啊你,以后别说这种话, 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姚林尉边说边看着黎斯的眼睛笑,说道:“现在这个时间点, 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的尾调拖得有些缓, 像处于低潮的琴音, 带来种极其暧昧的神秘感。
“会让人忍不住想脱衣服。”
他慢悠悠地补全了刚才那句话, 撩眼皮看着黎斯, 桃花眼笑得弯弯的,看起来人畜无害。
小K:【……】这段位不相上下啊。
黎斯听见了他的话, 轻勾了下嘴角, 道:“你不着急?”
“挺着急的,”姚林尉认真点点头,“如果不是你要说晚安, 我这会已经在车上了。”
“那就快点走吧,”黎斯说道,随即又补了一句,“衣服就不用脱了。”
姚林尉:“……”
“再见。”姚林尉推开门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又站定,回过头看着倚在门边懒散看着他的黎斯,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勾起唇角,说道:“晚安,宝贝。”
黎斯看着他进了电梯,电梯门关闭遮挡住了姚林尉,黎斯看了一会,然后拉上门重新回到卧室。
姚林尉下了楼,出了慕容夜离的私人别墅,到大街上随便拦了辆出租车,坐上车后打开手机通话。
“在哪个医院?”
四十分钟后,F市第一人民医院。
“他啥时候来啊?”医院第三层走廊尽头的某个病房里,一个中年女人尖声说道,声音犹如快没油的打磨机器,呕哑嘲哳,听得人心里起茧子。
“快了快了。”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坐在病床上,神情憔悴,两大抹黑眼圈挂在眼皮子底下,看起来像个半个身子入了土的瘾君子。
他手机捏着个手机,手机的屏幕还没有熄灭,能看到是刚刚通话完的界面。
通话的人是“杂种”。
“艹他妈的!”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黄毛青年坐在病房内的另一张空病床上,嘴里叼了根烟,嘴皮翻飞间可见布有暗黄色烟渍的牙齿,形状不规则犹如雕坏的石头。
那一排奇门邪样的石头发愤般紧咬着烟蒂,石头尖划破了烟蒂皮,带出来一缕聚丙烯丝附在猩红的牙床上。
这三人形态各异,但相同点是看着都同样的令人眼睛难受。
“这次你他妈都住院了,我不信姚林尉这个杂种还不给钱!”
黄毛青年拽下嘴里还剩一截烟屁股的香烟,向病房门口的垃圾桶丢去。
烟屁股在垃圾桶边上左右磕绊了两下,没能磕进去,砸在了地上。
黄毛青年咒骂了一声,却没有动作,任由那截带着火星子的烟屁股躺在地上。
“叩叩——”
门口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直接进来!”黄毛青年听见了敲门声,翻身从空病床上跳下来,双眼锁住门口,低低骂了一句“艹他妈的”。
姚林尉推开门就见着了三位眼睛同时放光的东西。
之所以用“东西”描述,是因为实在不像人。
是三只喂不饱的白眼狼。
他轻手关上门,眼睛瞥见了地上明灭红光的烟头,抬脚轻轻碾灭。
黄毛青年看见了他的动作,转过头嗤了一声。
“你可算来了!”中年女人急吼吼地凑到姚林尉面前,激动得两只眼睛快成了斗鸡眼,五指张开直比划,“再来晚点,你还想见到你爸?!”
姚林尉偏头越过她的头顶看了眼刚才还坐着,现在瞬时平躺在床上的憔悴男人,有些遗憾地笑道:“那我真是来早了。”
女人:“……”
“咳咳咳!”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支楞起脑袋斜瞥着姚林尉,嘴里含含糊糊:“不孝子!狗杂种!”
“哥,爸得了肺病,住院费要很大一笔钱。”黄毛青年浑浊的眼珠子紧锁住姚林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别叫我哥,”姚林尉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没记错的话,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同父异母的姚椰:“……”
“你赶紧拿钱,你爸的命要紧!”女人想要拉姚林尉的手,被他轻轻避开。
“肺病?”姚林尉向躺在病床上一个劲干咳的男人走去,笑道:“我看看,严不严重?”
男人见他走到了病床边,愁苦地揪着脸,扯开一条眼睛缝看他,嘴里还不忘有规律地咳嗽。
三短一长,间隔两秒。
肺能力应该挺好,以这种强度咳半天了还能喘上气,姚林尉挑挑眉,伸手拿起了搁放在病床旁桌子上的一小瓶药。
醋酸甲烃孕酮片。
瓶身上贴了一张小纸片:女,48岁。
姚林尉轻轻短促一笑,将药瓶捏在手中转了转,垂眸看着病床上的男人,道:“这药你的?”
“当然是我的!”男人这会不咳了,抻长了脖子道:“医生开的,可贵了!你多拿些钱。”
“哦。”姚林尉轻轻将药瓶搁放在桌子上,漫不经心说道:“乳腺癌和子宫内膜癌,你是哪种?”
“什么……什么癌?!”男人瞪大了眼睛,指着姚林尉,破口大骂:“你个狗杂种,你咒你老子!老子是男人,男人怎么会得这个!”
“不是你说的吗?”姚林尉无辜地耸耸肩,笑道:“你说那药是你的,那药就治这个。”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