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讼师恍惚了一下,定定神,才发现今天的阳光比较刺眼,正好照在大理寺卿身上,这也是大堂设计时的一处妙笔。凡是坐在审判席主位的官员,阳光的角度无论一天的上午还是下午,都能抚慰在身,使人油然而生一种敬畏感。
暗地里不知多少人骂娘,因为现任大理寺卿的名声并不好,敛财有术倒是真的。
代表议政院的一位议政大夫站出来,鹤发童颜,清癯有神。他的任务很简单,代表议政院监督司法公正,并宣布议政院对三司会审的态度,以及保留向内阁和天子弹劾审判官员的权利。
大理寺卿和代表刑部的一位侍郎、代表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齐齐起身,向议政大夫致礼。然后大理寺卿压压手,威严道:“本官宣布,吕布案第一次重审第一场,现在开始。”
原本有些嘈杂地大堂马上安静下来,记者们来早的坐下了,来晚的在后面站着,个个抱着皇家文具厂出品的硬皮笔记本举着皇家文具厂出品的铅笔,眼巴巴盯住场上。矮点的又没挤到前面的就高高踮起脚,他们的平衡性令专业运动员都要自叹不如。冯讼师注意到记者群中混着项公子,两人偶尔一个对视,点头示意。
首先冯讼师作为原告,要做一个全场发言。这是一个微妙的地方,他代表的不是吕氏家族对吕布案翻案,而是受了项元帅后人的全权委托,吕氏家族反而成了被告。不然,没有项氏族人委托,吕氏家族也不想没事找事,就是翻案,也没有原告!
玉兰身为助理,将一份文件递给冯讼师,后者走到大堂中心,清清嗓子开始发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诉状要求不得用语晦涩,可以不简洁,可以啰嗦,但不能有那种模棱两可的语句。于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诉状的要求也越来越有变化,最终变成了连文言都不许用,要用大白话写,而且是意义准确的大白话。你非要含糊不清也行,一切按通俗理解,比如你写了一段话有两个意思,你的意思虽然也能解释得通,但属于比较晦涩少见的,除非特别注明,不搞文字游戏,不然大理寺只会支持通俗的、为大众所广为接受的解释。
冯讼师显然精通此道,先让玉兰执笔,自己加以润色,一篇诉状写的文采斐然。记者们一边听一边记,暗暗点头:这人以后不当讼师,改行写书也能养活自己。
在诉状中,冯讼师明确表示,他是代表项元帅子孙上诉朝廷,请求对吕布案全面进行复查,涉及的冤情旧事,包括项氏族人的方面更不能隐瞒。同时,许多吕布案中有冤情的家族后人,虽然不愿公开姓名,也暗中进行委托;冯讼师声如洪钟,特别强调:这些委托他进行申诉的原告,虽然不便公开姓名,为了司法公正,会有一个名单呈送三司会审的联合办公室。
发言完毕,冯讼师回到原位,接下来是吕四爷请的讼师发言。讼师有公私之分,公众讼师是朝廷为那些请不起私人讼师的人而特意培养的,属于铁饭碗,有固定工资拿,但工作态度不好说;吕四爷家底殷富,当然是请了私人讼师为自己辩护,要求不高,尽快脱身,不与吕布案有所沾染。
对面的讼师冯讼师也认识,是南都讼师行的王牌打手黄讼师,这小子可不地道,就是个讼棍。听说除了吕氏家族,其他属于被告的家族委托到他这里,他也一概揽到身上。这让冯讼师不得不怀疑是他的东家飞龙讼师行和南都讼师行的矛盾激化,当然也可能是黄讼师自作主张。
无论怎么说,是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