揾英雄泪(五)
阴暗的民居,看室内的落灰程度,连月光都无法照射,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刺客满头是汗,眼前放了一盆水,已经被血染红,盆边有一根刚刚取出的断箭,箭头还残留着人体的碎肉。他咬着一块白布,上身不着寸缕,哆哆嗦嗦地给自己包扎,每缠一层布条便痛入骨髓。草草包扎过后,他穿上衣服,取下白布擦汗,眼前又闪过最接近杀死林宁的一幕,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动手,反而落得这般狼狈。
外面火把连线,亮如白昼,冀州兵交相呼喝,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拿起地上的剑,靠近墙根,冀州城风声鹤唳,上头下了死命令,冀州兵心里骂娘,在这样美好的夜里不能回家搂着婆娘睡觉,却要来回奔波,那个该死的刺客到底在哪儿?甭管是人是狗,赶紧出来让我们抓了好交差!
两个冀州兵带着满腹怨念踹开门板,大步走进院
子,刺客眯着眼分析局势,如果行动够快,杀了这两个杂鱼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逃离。只是冀州城封锁,不知多久风声才能过去,但刺客没有犹豫的时间,两个冀州兵已经到了跟前,他无声地闪到门后,拉上了蒙面。
房门一开,剑影如练,幻化万千,刺客自信一击必定得手。谁知左边的冀州兵一振长枪,竟然于无数剑影之中准确找到真身,把刺客逼了回去。不及多想,刺客后退一步地同时转而攻向另一个冀州兵,结果又是硬茬,三招过后他就知道无论如何走不脱了。不得已,拼着被左边冀州兵刺中肩膀冲出狭窄的小屋,飞入院子,院外的整条街道均被封锁,弓箭手密密麻麻,拉弓引箭,只要有人冲出就得面对一轮箭雨。
一瞬间,刺客明白了,这帮冀州兵早就锁定自己的方位,只是派了两个高手诱敌。他看了一眼流血的肩膀,冷冷盯着院子里的两个冀州兵:“二位可敢报上台甫?”
左边冀州兵挽了一个枪花:“河间张郃。”
右边冀州兵拉开距离,站到另外角度:“赵人高
览。”
张郃有意生擒,便道:“小小院落,已被大军重重围困,汝是逃不掉了,若是投降,我保你不死。”
“刺杀卫将军的大罪,也是你能免掉的吗?”
张郃心说我当然做不了主,就是忽悠你,你要是不上当,现在就弄死你。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死则死矣,但求轰轰烈烈。今日身陷死地,何求生为!”言毕,刺客拔地而起,挺剑直取高览。
高览抖动枪头,接住厮杀,由于刺客受伤,辗转腾挪之间不灵便,以他的剑术,身为马上大将的高览又在地上,本该抵挡不住,这下却斗了个不胜不败。张郃又来助拳,不想刺客专注于高览,更时刻关注这个对手,借着被高览逼退反手上中下三路刺出数剑,手速之快犹如残影,张郃还未看清对手路数长枪已经脱手,眼见剑来,他拔剑格挡。
“儁乂,此獠厉害,不要硬拼!”高览大叫,长
枪粘住刺客的剑,采用缠斗招式。
刺客心知今天讨不得好,只是一生的抱负还未施展,不由憋闷。剑及履及,刺客喝道:“我先杀了你!”遂不顾身后张郃追击,奋起余勇,剑法更趋于迷幻。
高览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刺客紧追不舍,剑剑都往要害处招呼。情急之下,高览见张郃在彼之背后,咬咬牙拼了,一枪荡开剑尖,使得偏移了轨迹。剑势不衰,直入高览肋下,刺客欲深刺,被高览空手握住剑刃,血流不止仍不稍松。张郃已至,刺客叹息一声,弃了剑,空手就死。张郃却不下杀手,剑侧于脖颈,笑道:“阁下武功高强,不知是江湖上哪位豪杰?”
刺客不语。
高览从肋下拔剑,捂住伤口哼哼说:“就是天王老子,只要入了冀州的牢狱,也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