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林使君为攸解惑。”
曹操咳嗽道:“这又不是如靖产业,公达问错人了。”
荀攸鹰隼一样地目光逼视着林宁,淡淡道:“除了流芳春和桌椅板凳,还有各种改良的农具,以及降低了成本而低价售卖的笔墨纸砚,这都是幽州出产,孟德兄不觉得奇怪吗?”
林宁违心道:“奇技淫巧而已,那些商人一身的铜臭味,为了赚钱才弄出这些东西,上不能安邦,下不能定国,何足道哉!”
荀攸摇头道:“不然,攸以为幽州出产的许多东西利国利民,天下百姓不仅需要圣人子弟传播圣人教化,也需要商贾货殖四方。”
林宁眼前一亮,追问道:“那百工呢?公达认为他们值不值得尊敬?”
“士农工商,百工和商贾同为贱业,不能缺少他们,但也无必要过分拔高。”
林宁失望地摇摇头,倒了一杯酒,敬荀氏叔侄:“文若、公达世之人杰,吾心中有惑,不知两位肯不肯为吾解之?”
荀彧是个美男子,性格温润,不如荀攸健谈,闻言道:“使君请说。”
“吾闻圣人过泰山遇妇人,而感叹苛政猛于虎,当今汉家天下,可有此类乎?”
曹操、荀攸色变,连陈宫也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许褚根本没听懂,所以安之若素。唯有荀彧正襟危坐,坦然道:“使君既有此问,当在戎马倥偬之中深有感触。”
“然也。”林宁一拍大腿,“从前我听说大汉和匈奴打了一百多年,才最终在孝武皇帝的时代取得胜利,我以为是匈奴太强大,实际上确实如此。而我又听说大汉和诸羌打了一百多年,至今也没有分出胜负,诸羌在西北时安时反,我就想着诸羌应该和匈奴一样强大。当初我领兵千里行军,转战深山,一度以为将战死沙场,以死报国,但我战胜了匈奴人,也战胜了羌人。这是为什么?难道我林宁比大汉数百年应运而出的豪杰名将还要厉害?不然,不然,是我敢拼命,是我不贪污!如果当年在和诸羌作战时,将领们不把朝廷下拨的粮草军需大部分装进自己的腰包,何至于西北迟迟不能平定?凉州三明威震胡羌,屡战屡胜,不是他们天纵奇才,而是他们和我一样敢拼命,不贪污,有此二条,异族何足道哉!”
荀彧击节叹道:“使君言辞粗白,却直点要害,不错,当年凉州三明纵横西北,大汉有比他们更能打的大将,但只有他们能在西北立足,能让诸羌惧怕,自然有他们的理由。”
林宁推开酒杯,正色道:“我今天的成就,是我一刀一剑砍出来的,我林宁自认是个粗人,有些话不吐不快。师兄和文若、公达都是儒生,堂堂的圣人子弟,不知你们明不明白‘儒’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