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三日月宗近并没有明白王的意思。

王想到一出是一出的例子过去也不止出过一次两次, 心血来潮了,突然提出什么任性不讲道理的要求都有可能。

所以, 大晚上让看不顺眼的仆从去自己寝殿, 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也许?

问题主要还是出在三日月宗近本人身上。

他根本没往暧昧的方向想,即使王这番话其实已经说得很露骨了,也无法领悟王的深意。

毕竟, 三日月宗近一直铭记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一个“仆从”。

他只是一把刀。

侥幸得来的躯体再如何美丽, 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刀与人类自然不一样, 人类会有的想法,也不能强求本身就是死物的刀剑能够完美地接纳。

“瘪巴巴?有吗?”

三日月宗近对这个评价有不赞同的意见。

哪有说的这么夸张,他顶多只能算是要给今剑提供灵力, 体内少得可怜还恢复得慢的力量流逝得太快, 以至于显得稍微有些虚弱而已。

这点小问题很好解决,放着不管都行,只不过会有一阵子打不起精神,拖的时间还要再长一些。

“唔,有点像看到植物枯萎了, 王想浇浇水的感觉耶。”

今剑随口的一句嘀咕倒是阴差阳错地撞上了大半事实, 还很容易引发歧义。

然而, 失了忆的三日月宗近没那么懂。

所以他只是觉得这话有点奇怪,心头疑惑了一下, 就没放在心上了。

“行吧。”他说, 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王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要准时去的。”

当天晚上, 三日月宗近就真的去了王的寝殿。

在踏入寝殿正门之时,他还在想,外面怎么又没有见到侍卫侍女的影子。

安静得出奇,殿内就跟洒落在透彻地面上的月色一般冷清。

可入目之景又像是比平时还要明亮几分。

宽敞奢华的寝殿点起了数盏灯火,向两旁垂落的薄纱接受到了照拂,宛如有金砂在模糊的幕布间流转,淌到被丝绒与流苏覆盖的床榻上。

这张床看上去就很柔润,躺上去一定格外舒适。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三日月宗近早就注意到了。

他围观过几次王的休憩。

金发的男人斜躺在软塌上,身子陷下去不少的时候,再苦大仇深的表情,也会在这一刻略加舒展。

然而,注意是注意。

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倒到这张床上来。

以意想不到,可称惊吓的方式。

“……”

在愕然中,三日月宗近破天荒地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腰下的触感果真无比柔软,陷进去后就像是被无力所包裹,想撑起身子的力气,全都被软化。

他尝试着想要抽手。

手腕被结结实实地摁住了,根本脱离不得。

他人身躯所带来的浓重阴影将他笼罩,竟没能留出一丝可供光芒侵蚀的空隙。

把他压在这里的人,当然是王。

应该说,只有王——只有他做得出如此突然,丝毫不给人反应时间的事情。

三日月宗近最初是愕然,没过多久,心中就生起了相当奇怪的不解来。

然而,只是愕然和不解……这个反应,跟现下的遭遇贴合,已经算是格外镇定的了。

因为他此时的境况的确很是不妙。

——手被按着,又被人压在身上,这只是其一。

王没有一直把刀的手腕按住。

许是自信对方不会闹腾,他很快就收回手,转而光明正大地捏住了三日月宗近的下巴,并向自己的方向微微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