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听见了妇人的哭喊声,他知道周娇娇走了。
离开那栋房子,黄单打了个冷战,这才发现自己里面的秋衣被冷汗打湿了,他想,这个区鬼比人多,人比鬼可怕。
陈时走在少年的身旁,手往他腰上放,见他没有挣脱,就收紧了力道。
俩人一言不发的上车,路上十指相扣,全程零交流。
回了家,黄单去打水洗把脸,他拉开椅子坐上去,“陈时,你过来。”
陈时没过去,神情紧张,“怎么?”
黄单说,“过来。”
陈时扯开了嘴角调笑,“宝贝,你这是干嘛?阵势这么大,我好怕怕,是要跟我招开家庭大会?”
黄单说,“不过来是吧?那算了,晚上你自己睡。”
陈时忙问,“你要去哪儿?”
黄单说,“去亲戚家。”
陈时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迈了过去,可怜兮兮的说,“别啊,你走了,我一个人睡,被窝里好冷的。”
黄单拽住他的手,“不去可以,你把去年连环车祸的事都告诉我。”
“哟,张舒然,你会威胁我了啊,不得了。”
陈时反手握住少年,看出他很认真,也很严肃,就改了口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时候我碰巧看到了,当场晕倒在地,醒来就在医院里,不知道现场是什么情况。”
黄单的语气笃定,“还有。”
陈时摩||挲着少年的手背,“没了,都跟你说了。”
黄单的情绪向来掌控的很好,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穿越的几个世界,他都从来没有露出过激的一面,此时此刻倒是破天荒的出现了,“说,还是不说?”
陈时听在耳朵里,心口被刀尖刮了般的疼,“我说我说。”
他说那天自己要去考试,在路边等三轮车的时候见到了连环车祸,碰巧看见周娇娇跟她爸出事。
那段时间报道的死亡人数一直在变,在那场连环车祸里到底死了多少人,现在已经没人去关心了。
黄单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周娇娇吓死的?
陈时这会儿倒是老实交代,“当时周娇娇她爸追周娇娇的时候,是从我身边过去的,他碰到了我,还说了对不起,所以等我来了画室,他就主动找了我。”
黄单又问,“为什么找你?”
陈时勾唇笑笑,“周娇娇她爸希望我照顾好你,算是给她女儿赎个罪。”
他省略了几句,周娇娇她爸的原话是恳求他帮个忙,能在少年走之前的这段日子里把人照顾好。
想到这里,陈时在少年的手上咬一口,“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还跟人一样的活着,这样多好啊。”
他抿直薄唇,“我一直在挣扎,一边想阻止你找周娇娇,不想让你发现她已经死了,一边又想,瞒是瞒不住的,陪你找周娇娇的那些天,我都快得精神分裂了,最后我一咬牙,干脆趁这个机会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所以在周娇娇那儿,我主动提了你的事。”
说完以后,陈时观察着少年的表情,当时有周娇娇在场,少年很淡定,还有可能是装的,现在竟然也是那样,他的面部抽搐。
太不合理了。
真是个怪人,陈时捏住少年的手,眉头皱了皱。
黄单不由得庆幸,还好陈时做出了对他有利的选择,不然他的任务完成遥遥无期,“你知道周娇娇跟她爸是鬼,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陈时说,“还不是怕吓到你。”
黄单说,“我不会吓到。”
陈时说是吗,他凑在少年耳边,“那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每次睡觉的时候,床上都有别人。”
说着,陈时就指指床,“诺,现在就躺在你每天躺的地方看着我们呢。”
黄单的脸僵住。
陈时噗的笑出声,他哈哈大笑,把少年的头发给揉乱了,“还说不会吓到。”
黄单把自己的手从粗糙的掌心里抽走。
陈时又去抓住,拿在嘴边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骗你的,这屋子里就我们两个,没有别人。”
黄单说,“你每天看到他们,不会不自在吗?”
陈时在他额头弹了一下,“想什么呢,哥哥我就是个普通人,看不到鬼,知道周娇娇跟她爸不是活人,那是因为他们出事的时候我在场。”
黄单怀疑的眼神扫了扫,“我晚上去亲戚家睡。”
“……”
陈时咬咬牙,他伸手使劲扒拉扒拉头发,指甲在头皮里抠蹭几下,“好吧,我能看到。”
黄单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时一脸思索的表情,“十多年前吧,那时候我生了场病,醒来就看到我爷爷坐在床前,他老人家专程从地底下上来吓我的。”
黄单说,“那你每天看到那些人,不会不自在吗?”
陈时说,“我只是偶尔才会看到一两个,死了的人身上会有一种虚影。”
“哦。”
黄单心里想着别的事儿,“你担心我会和周娇娇和她爸一样,到了时间就会走。”
陈时勒住少年的后背,哑声说,“不会的,我的玉会保护你,你会跟我一起上大学,一起工作,我们会有很多个一起要去做呢。”
黄单没说什么,只是抬起手臂环住了陈时的腰,脸埋进他的外套里面。
第二天,大家知道了明天统考的水粉题目,两个老师把那些物品摆了两种不同的组合,让大家随便挑选其中一组画,他们也拿了画板画范画。
考点是按照区域划分的,黄单跟陈时不同,陈时的考点就在之前单招那地方,他继续待着,明天坐公交过去就行。
黄单今天就要坐火车去w市,在那里住一晚,明天考试,不然会来不及。
他在心里寻思,还是先考试吧,有那张脸在,查到少年的身份就是时间的问题。
周娇娇在走之前帮了自己一个大忙,黄单想着,明年清明会去她的墓碑前看看她,顺便看看她爸。
中午吃过午饭,黄单就要去车站了,他不想让陈时送,因为来时有他在,可以帮着缓解一下对车的恐惧,回去时没有他,陈时会很难熬的。
可是陈时执意要送黄单。
到了车站,黄单排队检票,“我走了。”
陈时塞给他一样东西,“这个给你。”
黄单一看,是个白壳的手机。
陈时笑着说,“我跟我爸打了借条,考完试打工挣钱还他。”
黄单把手机收好,“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陈时手插着兜,忍住把人抱怀里的冲动,“那我等着。”
黄单挥挥手,“我走了。”
陈时说走吧,他人没动,“明天放轻松,正常发挥就好。”
黄单说知道的。
陈时还是没动。
黄单说,“我真的要走了。”
陈时骂骂咧咧,他一个阔步上前,狠狠给了少年一个拥抱,“张舒然,以后我们不要再分离了。”
黄单被他抱的骨头疼,声音里带着哭腔,“好哦。”
上了车,黄单找到自己的座位,是在里面,靠着窗户,他刚坐下来,背包还没放好,就看到一个人影冲过来。
陈时上车,跑着找到黄单,他喘着气,眼睛里藏着火焰,要把人灼伤。
黄单这座就他一个人,边上的还没上来,他正要起来,陈时已经弯下腰背过来了,叫他别动。
于是黄单乖乖的在座位上坐着。
陈时把外套的拉链拉下来,捞起外套兜住他跟少年,他们在嘈杂的车厢里寻着彼此的唇,每一下的唇||舌||触||碰,都裹着彼此的不舍。
有人过来了,陈时在少年的唇上舔舐了会儿,他退开,像一个哥哥对着弟弟,不放心的叮嘱。
“别睡死了,到站后带好行李,谁跟你说话都别搭理,要是累就不坐公交,打个的去考点附近的旅馆,晚上别画了,早点睡,东西别吃凉的,容易拉肚子,明早我会给你打电话叫你起床……”
唠唠叨叨的,陈时的眼角就湿了,他揉揉额头,把手放进外套的口袋里,“走了啊。”
黄单站起来,人站在走道里,看着陈时越过人群往前走,他没追上去,只是短暂的分离就受不了,那等到他离开的那天,要怎么办?
“小伙子,你哥哥对你真好。”
“嗯。”
黄单侧头,隔着车玻璃窗跟陈时对望,他翘起唇角,冲着对方微笑。
火车长鸣一声,黄单的视野里是陈时看呆的脸。
不多时,黄单的裤兜里发出震动,他拿出手机一看,是条短信,说给他放了两百块钱,在背包里面的小口袋里。
眉头动动,黄单回了一条短信:抽屉里也有两百块钱。
陈时拿着手机,笑的像个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 跳水救人不幸身亡,反被诬陷是真实的案例,只是没有鬼复仇这一说,明天见明天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