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们没有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吉他声传来,在寂静的夜晚被放大了,也清晰了,仿佛就在旁边,对着耳朵弹的。

陈时烦躁的爆粗口,困的不行,偏偏又被吵的没法睡。

黄单的声音模糊,“是齐放,他在弹吉他。”

陈时皱眉,“听出来了是吉他声,上次我来这儿怎么没听到?”

黄单在他的臂弯里蹭蹭,“有时候会弹,有时候不会,看他心情。”

陈时那条胳膊被少年蹭的又麻又酸,“楼上还住着老太太呢,那小子就不怕把老太太吓到?”

黄单说,“老太太的听力不怎么好。”

陈时,“……”

“那他大半夜的搞出这么大动静,周围的人都没意见?”

黄单的眼皮撩开一点,又搭上了,他早就没了困意,心里在想着事,“我也奇怪,好像他们都听不见似的。”

陈时躺了会儿,那声音还在,他拍拍少年的肩膀,“祖宗,把你的脑袋移开。”

黄单的脸在他臂弯里滚了两圈,滚到旁边去了,“你要起来?”

“太烦了,根本睡不了,我去看看。”

陈时也没穿外套,他穿着t恤跟裤衩就出去了。

外面黑漆漆的,冷风直吹,陈时搓搓胳膊,越过沈良那屋,站在第一个屋子外面拍门。

门开了,一张脸露出来,里面没开灯,那脸都是黑的,一口牙露在外面,怪渗得慌,“帅哥,有事?”

陈时没被吓到,“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齐放说,“快三点了。”

陈时扯唇,“你的手机时间没错啊,我还以为你手机上显示的是七八点。”

齐放挠挠头,“是不是我弹吉他影响到你们睡觉了?”

陈时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齐放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晚上比较有灵感。”

陈时恶声恶气,“管你什么灵感,你他妈要是再三更半夜的弹吉他,我会把那玩意儿给你摔成两半。”

齐放咂嘴,“这么不讲理?”

陈时低骂了声,怒火中烧,“哥们,到底是谁不讲理?你别的时间爱怎么弹怎么弹,这个点弹个鬼啊?!”

齐放跟陈时差不多高,被喷了一脸唾沫,他也不气,“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那吉他还要不要,自己看着办。”

陈时说完就走,他回屋以后,吉他声没有了。

隔壁的房间里,沈良突然醒了,他就伸手去摸墙壁,全是小疙瘩,像癞|蛤||蟆的脸,有点恶心。

沈良摸到绳子拉了一下,灯泡亮了,黑暗瞬间一哄而散。

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沈良抹了抹脸,怎么都睡不着了,他只好拿了速写本靠在床头画练习。

画素描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排线方式和技巧,无论是学校的画室,还是这边的画室,都有人想学沈良的画风,没一个能学出点皮毛。

沈良画什么都是他的风格,很明显,别人是临摹不来的。

七点半左右,黄单从屋里出来,看到沈良在水池那里就走了过去,发现他的脸色很差,没睡好,“齐放昨晚弹吉他了,我们也没怎么睡。”

没想到沈良却露出愕然之色,“他有弹吉他吗?”

黄单说,“有的,半夜。”

沈良恢复如常,他甩甩手上的水,“哦,那时候我可能睡的比较沉吧。”

黄单说,“你看起来不是睡的比较沉的样子。”

沈良端起脸盆往屋子那里走,头也不回的说,“后来我醒了,画了几个练习就没再睡。”

黄单的视线从沈良背上收回,他接了水蹲在旁边刷牙,后面响起陈时的声音,“你刚才在跟沈良说什么?”

“没说什么。”

黄单见陈时也蹲过来了,就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地儿。

陈时快速刷牙,口齿不清的说,“别单独跟他待一块儿,有什么事叫上我,听见没有?”

黄单说,“听见了。”

陈时吐掉牙膏沫子,起身在水龙头底下洗把脸,“还有那个叫什么放的,留了个古怪的络腮胡,另类就算了,半夜还弹吉他,弹的难听死了,跟鬼哭一样,你也少跟他接触。”

黄单呸一口,手擦擦嘴边的沫沫,“好哦。”

陈时回头,脸上挂着水,唇勾着,“这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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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黄单说,“你不会害我。”

陈时一愣,他笑起来,拿湿漉漉的手捏少年的脸,“对,哥哥我不会害你。”

黄单说,“别在外面碰我,会被人看到。”

陈时的喉结滚动,他呵笑,“昨晚还跟我讨论什么硬不硬的,这会儿害羞了啊。”

黄单看他,认真的说,“在你面前我怎样都可以,别人不行。”

陈时咳了咳,转身走了,边走还边嘀咕,“妈的,还没成年呢,就一天到晚的勾||引老子,活腻了是吧,等着,老子早晚要好好收拾你。”

黄单听见了,无意识的笑笑。

上午张老师过来了,陈时去找他,把学费一交,就成了画室里的一员。

陈时平时要画练习,自己的画板就没带过来,丢屋子里了,很随便的在画室角落里找了块旧画板用。

画室有一排抽屉,谁抢到了就是谁的,晚了就没有,黄单有一个,里面放着画纸颜料铅笔之类的东西,他拿了一张画纸给陈时。

“你要用胶带,还是钉子?”

陈时说,“胶带。”

黄单在抽屉里找找,把大半卷透明胶带递过去,“我不用这个,放你的工具箱里吧。”

有一些人觉得用钉子固定画纸,角会容易翘起来,他们更喜欢用胶带,把上下左右粘贴在画板上。

陈时也不客气,接过胶带就用。

画室新来了个人,还是一个超帅的男生,周遭的空气都静悄悄地发生了变化,之前见过陈时的人要淡定些,没把好奇跟激动全表现出来。

不过在陈时画画的时候,见过的没见过的都会凑过来,他们也不说话,就在后面看着。

陈时习惯了,所以他没露出什么不耐烦,或者不自在的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曲着长腿,单手拿着铅笔在纸上画动,认真的样子让人着迷。

黄单没把脖子往陈时那儿伸,他的心情很好,因为手里的铅笔很漂亮。

周娇娇发现了,“舒然,这是陈时给你削的?”

黄单说,“他的铅笔。”

周娇娇好奇的问,“上回他过来时,我看他都不跟你说话,你们怎么突然这么好了?”

黄单没隐瞒,“我们合租。”

周娇娇惊讶的张大嘴巴,“合租?舒然,上次我跟你说王吉要搬家的事儿,问你愿不愿意跟他合租,你说你有合租的人,不会就是他吧?”

黄单点头。

周娇娇吹掉纸上的橡皮屑,“舒然,我感觉你有好多小秘密。”

黄单说,“每个人都有。”

周娇娇说也是,她忽然啊了一声,“哎呀,从现在到明年三月份,沈良都要可怜死了。”

黄单说,“怎么?”

周娇娇呵呵呵,“上个月考试,你跟他并列第一,他那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似的,前些天市里办的考试成绩没下来,他心里指不定多焦急呢,现在好啦,多了一个厉害的角儿。”

不远处的沈良跟一中的女生坐在一起,俩人挨的挺近的,好像是在给她改画,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那个死夏唯……”

呸呸两口,周娇娇在顿了顿以后继续说,“她不是说陈时是画室画的最好的吗?现在沈良的压力得有多大啊,你看他那黑眼圈,人才刚来,他昨晚就开始失眠了,真惨。”

黄单问道,“娇娇,你为什么每次说到夏唯,都会在前面加个死字?”

周娇娇笑的尴尬,“说习惯了。”

她挠挠脸皮,“舒然,你不会觉得我是那种人吧?”

黄单说,“哪种人?”

周娇娇咬唇,“就是那种心很坏的人。”

黄单的视线扫向女生,那里面带着探究,“你是吗?”

周娇娇的反应很大,她站起来,声音细尖,脸因为激动而发红,“我当然不是!”

椅子倒地的声响不小,画室里的其他人都看过来,包括陈时跟沈良,前者冷着张脸,后者事不关己。

黄单摸摸鼻子,小声安抚周娇娇,说他相信她。

周娇娇的情绪似乎收的比常人要快,她又好起来,跟平时一样开开心心的。

黄单随口问道,“你爸还没来?”

周娇娇说没有,“不来才好呢,我巴不得他在年前都别来了。”

黄单盯着女生的脸看,这才发现她的脸有点发白,“你昨晚不会去网吧了吧?”

周娇娇嗯嗯,“我爸好不容易不在,我肯定得去啊,今晚我还去,你去吗?我带你玩劲舞团,我手上有男号,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

黄单摇头,“我不去。”

周娇娇说没劲,“你以前不是跟他们几个去玩通宵吗?”

黄单说,“夏唯跟林茂都不在了,我和沈良都不是喜欢玩的人。”

周娇娇唉声叹气,“有时候我还挺羡慕夏唯跟林茂的。”

黄单放下铅笔,觉得现在有比画画更重要的事,他侧过身,面朝着女生,边观察边说,“他们只活到了十七岁。”

周娇娇把橡皮抠掉了一块又一块,“是啊,永远都是十七岁,不再衰老,不再感觉到疼,也不再悲伤,不再有痛苦,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