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节,也就是俗说鬼节。
方才还晴月当空,毫无预兆地就下了一场大雨。
年朝夕站在这场大雨之中,低头和自己墓碑面面相觑。
她:“……”
墓碑:“……”
她人分明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可面前墓碑却一副有些年头模样,在大雨冲刷之中古朴质感更甚。
天色太暗,她微微弯下腰,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但雨水劈头盖脸浇在她身上,彻底模糊了她视线。
冷意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年朝夕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捏了个法诀想抵御住风雨。
一伸手却直接捏了个寂寞。
她这才发现,自己经脉中灵力微乎其微。
但她也没有太过惊慌,因为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这应该只是暂时,于是便若无其事地又放下了手。
唯一要担心大概就是会不会感冒问题。
可是她对如今状况还云里雾里,一时之间便也没心思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她伸手抹了把脸,眯着眼睛去看墓碑上字。
然后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年氏……朝夕之墓?”
话音落下,惊雷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年朝夕又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冻得。
她伸手搓了搓手臂,喃喃困惑道:“真是我墓,但谁给我立墓啊?而且……”
而且她要是没记错话,她应当是尸骨无存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一心想和魔尊焚天同归于尽,抓住了机会,便直接自爆了内丹。
那时她实力应当有大乘期,一个大乘期修士自爆内丹,谁要是还能找到一丁点儿她骨头渣子,都能算她输。
所以,哪怕有人帮她立墓,这墓也多半是个衣冠冢才对。
那么问题就来了。
她当初用了禁术灵魂封印,尽管这种禁术有存活几率,但那也是建立在她身体尚在、有躯体能给她复活前提下。
如今她都化成灰了。
然而事实却是,她前一秒记忆还停留在和焚天同归于尽时那刺眼自爆之中,下一刻就睁开了眼,和自己衣冠冢面面相觑。
年朝夕又打了个寒战,搓了搓手臂,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身上衣服。
她还穿着死前衣服,身上盔甲却不知所踪,只留下破破烂烂衣裙,胸口还有大滩大滩血迹,几乎已经不能蔽体。
还真是又冷又狼狈。
她四下看了看,试图找个遮风挡雨东西。
然后视线就一下落在了自己墓碑前。
她墓碑前,有新鲜花朵水果和糕点。
这些应该都放了没多久,可惜是花朵和糕点都被雨水泡烂了,只有水果还是完好。
缺灵力,又刚复生,她立刻就感觉到了饿。
于是她左右看了看,悄悄拿了两个苹果揣在怀里。
拿别人用来做祭品东西,年朝夕莫名有些心虚。
随即想到这本来就是她墓,东西也理应是给她吃得,于是她立刻又不心虚了。
就是没想到她那么差人缘居然还有人祭拜她。
拿了苹果,便露出了铺垫在祭品之下一块黑色绸缎。
年朝夕盯着那绸缎看了两秒,随即直接抽出了那块布料,从上到下严严实实地把自己包了起来。
这块布足够宽大,直接把他包了个密不透风,远远看去像是个斗篷。
虽然都是湿,并不能取暖,但好歹能蔽体。
年朝夕裹紧了自己斗篷,没有再看那块墓碑一眼,转身走进了风雨之中。
身影渐去渐远,没有回头。
墓碑不远处,夜色遮掩之下,一个玄色衣裳人影倒在地上,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