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金模数按着他肩膀的手一边用力的捏了捏。
关于去的地点他说得相当隐晦——毕竟南北两边纷争不断,他作为潮鲜高级官员,稍有不慎,任何言语都能成为攻讦他的武器。
金光日终于眼珠一动,纤长浓密睫毛微颤,嗓音沙哑:“父亲是觉得我丢脸了?连北方都容不下我了?”
清瘦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讥诮笑容,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也攒起成拳。
金光日很想问问父亲,在他的心中,自己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亲生儿子吗?又或者只是一个他拿来炫耀的商品?
那些父亲把他当作骄傲,四处与人提起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可自从获知了他的疾病……
父亲立即对他避之如蛇蝎,连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嫌恶。
他身上的光辉似乎在那一瞬间全部失去了,变成和蝼蚁们一样的卑贱般的存在。
等父亲发现“裴南希”有问题后,虽然将他从小镇上接回了平然,却牢牢将他困顿在别墅中,一步都不允许他外出。
对外宣称是他在小镇上受到过敏原干扰,需要长期养病,但金光日很清楚,父亲只是怕自己在公共场合被南希的鬼魂刺激到“发疯”,再为他添上一笔流言蜚语罢了。
“你在胡说什么!”
金模数果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提高音调,厉声训斥。
“我送你去南边,是去给你治病!”金模数把文件往金光日身上一甩,“我打听到消息,南边有家教会不仅驱魔一流,还有能包治百病的万灵药。”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阴狠眼神在室内刮过一圈:“趁着她不在,现在就开始准备吧。所有证.件我都会为你准备齐全,等你到了那边,也会有人去接应你。”
“……包治百病?”
金光日苍白的脸上总算是恢复了点血色。
他下意识就想反驳——这些年他已经见过太多次希望,又收到了太多次绝望。
身体上的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缺已经变成一根深扎进他心中的刺,无时不刻提醒着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耻辱。
西药、中药、针灸,刺激疗法,所有能想过的都试验过了,现在又要开始折腾玄学?
他低垂着眼,一页页翻阅着厚厚文件,当视线落在盘石教会神明的名字上时,微微一顿。
在看到神明的照片时,轻微的停顿又一闪即逝。
他合上文件:“盘石教会能驱魔?那应该也能捕捉到鬼魂吧?”
金光日终于抬起头,眼眶泛着薄红,像是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又像是刚刚哭过:“好,我去。”
金家父子难得在某件事上达成观念一致,金模数也懒得管金光日前往南.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南边的接引人是他的心腹,到时候,是让盘石教会抓捕鬼魂,还是杀死鬼魂,都只在自己一句话之间。
他雷厉风行地给金光日安排好了南去的路线,说来也巧,征用的正是当初金光日用来走.私游戏的那条海上航线。
是夜,海上雾气漫漫。
一艘孤零零的渔船停靠在岸边,也不点灯,与危险的海面几乎融为一体。
“少爷,该上船了。”
为了不被政敌抓到把柄,金模数本人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
就连金光日身边随行的保镖也全都是没有留底的新面孔。
金光日的腿脚这段时间修养的差不多,勉强可以不借助轮椅自己缓慢前行。为了不暴露身份,他提前改变了发型,也穿上更加符合南边潮流的服侍。
他轻轻“嗯”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回首望去,是自己熟悉的国度,他曾在这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作为特权阶级,是可以目空一切的存在。
可如今,竟然要钻进锈迹斑斑的小渔船,丧家犬一般逃离这里。
夜晚海风狂躁,挂在脸上像是刀子一般。
海水泛上来的潮气让金光日不自觉揉了揉双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又或者说是在怀念什么。
明明……这个潮鲜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了。
在随行保镖又一次出言劝阻时,金光日终于轻轻叹息一声:“上船吧。”
周边众人立即松气,忙不迭地搀扶着他跨上飘荡颠簸的小船。
作为偷渡者,金光日自然没法大剌剌地端坐在船员室,跟随船长的指引,他打开平日里用于储藏鱼类的船舱大门。
一开门,恶心腥臭的怪味就扑鼻而来。
金光日下意识捂住口鼻,却在船长体贴问他要不要缓一缓再进去时,摇了摇头。
如今的自己还能计较什么呢?
他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只能蜷缩在狭窄、昏暗、腥臭的鱼舱里去南边寻求唯一的机会。
“那少爷您忍一忍……睡一觉,明天早上就能到南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