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相泰跟随毛家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赶紧抄起合同,毕恭毕敬双手递给毛泰久。
“《聘任书》……呵。”
南相泰误解了毛泰久的冷意,急忙解释:“昨天毛会长电话里交代的比较匆忙,如果觉得薪金不合适,或者赔偿金少了的话,合同还可以再调整的。”
南希幸灾乐祸:“正是如此,不如把薪金再上调二十万,如果公司一年内开除朴景俊的话,赔偿五个亿,你说怎么样,毛代表?”
“……昨天你找我爸爸不是为了借钱?”
“啊?他跟你说我找他借钱了?过分,不要污蔑我哦!”南希得瑟地尾巴要翘上天。
她看都不看毛泰久阴沉脸色,揽过朴景俊肩膀,用力拍着:“好好干,小伙子,不要辜负毛会长对你的期待!快去工地吧!”
南希的外表看上去明明要比朴景俊小一轮,说起话来却始终带着长辈的口吻。
最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没人觉得不对。
路过毛泰久身边时,南希也故意抬腕,她指着空荡荡的手腕,故意学着毛泰久昨天的语气:“毛代表,距离考核结束还有两天十四个小时,加油哦!我会证明给你看,不用武力,你根本就没办法把一个人逼到绝境。”
毛泰久不信。
南希确实抢在他前面下了一招高明的棋,率先哄骗南相泰和朴景俊签订了劳务协议。就算此时他要强硬开除朴景俊,除了会白给对方一笔丰厚的赔偿金外,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可小虫子身上的弱点却不仅仅只有工作。
毛泰久对自己的计划信心十足,可没想到,无论他如何出招,南希却总能轻易化解——
当他教唆朴景俊的房东将他赶出去,想看到朴景俊落魄街头的模样,南希却把他接回了天水公寓,给了这位信徒更好的生活条件。
当他用金钱打动朴景俊的女友,让她当众羞辱朴景俊时,南希却不惜亲自下场,把一个爱上穷小子的富家千金演的有模有样,打脸拜金女友。
甚至当他利用网络半真半假地炮制出朴景俊高中霸凌他人事件,让朴景俊在众人眼中的形象一.夜之间跌倒谷底,无论是网络上的看客,还是朴景俊身边的人都对他施展各式各样的冷暴力,也只是让他沮丧了片刻——片刻之后,南希又冲在第一线,带着他去了当年高中同学家,一家一户道歉过去。
毛泰久一直驱车跟在两人身后,冷眼旁观这一切,手紧紧攥着方向盘。
他不明白,明明是贱命一条的爬虫,为何会如此耐揍,不管他如何施加压力,对方就好像无知无觉一般,别说绝望了,就连崩溃也只是持续了一瞬间。
暗示、毁灭对方的期望,损坏他的利益。
自己明明就是按照步骤进行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难道自己真的只能靠武力击溃对手,一点作为神明的“洞悉与支配”的潜力都没有?!
毛泰久心中烦躁,狠狠砸上方向盘。
一声长笛划破天空。走在巷道前的朴景俊注意到动静,护了护南希,礼貌的对她说了些什么,护着她往街道边缘靠近。
毛泰久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南希娇笑着随手拍打男人的肩膀,没一会儿,又捂着嘴,笑着在对方耳边轻声说着话。
朴景俊从脑门到脖子都是红的,活像是烧熟的虾,喘着粗气就想去牵南希的手——
毛泰久太阳穴猛地一跳。
他几乎没有任何想法,只是猛踩油门,笔直冲撞向朴景俊!
就算南希有万灵药又如何?直接撞死,难道万灵药还能让人起死回生不成?!
只是车还没撞上朴景俊,毛泰久却惊惶发现原本好好走着的南希突然捂住心口笔直倒了下去!
她身旁的朴景俊迟钝又笨拙,根本没反应过来,竟然就看着她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南希的心脏病又犯了!
毛泰久甚至忘记自己在车里,瞬间就要起身,一时的晃神,差点没酿成车祸。
车刚停稳,他匆忙下车,甚至都来不及瞪朴景俊一眼,直接抱着南希,让她平躺在后座。
“泰久?”南希看清眼前的人,惊诧着要起身。
“躺着,我送你去医院。”毛泰久强势按倒她,无视她的不乐意,“你要是敢动,我现在就把朴景俊杀了。”
看到南希乖巧温顺下来,他才冷冷看了一眼站在车旁手足无措的朴景俊:“上车,一起去医院。”
不管南希如何强调或是撒娇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毛泰久还是押着她做了各项检查,甚至还在床位紧张的成云医院给她弄了间VIP单间,说什么也要留院观察一晚才准她走。
南希闷闷不乐蹬着被子,以想喝奶茶为名,把朴景俊打发走,猫眼盯着毛泰久:“你是不是故意把我拘在医院,自己打算去对朴景俊干坏事?”
毛泰久垂下眼睫,脸上笑容有些讥诮:“在你眼里,我对你的关心只能出于这种原因?”
南希似是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尖锐,歪着头,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原本也以为泰久你是关心我的,可是……”
“可是泰久你说你没有感情啊。”
“你一直理性的思考所有事情,所有行动都只是为了完成既定的目标。这次送我住院,泰久是真的关心我吗?还是为了困住我,从而达成你要的目的呢?”
毛泰久瞳孔骤缩!
武南希接下来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见了,只有“关心”二字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像是天边传来的滚滚炸雷,轰隆轰隆,在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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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
他强迫自己理智,他从小就被医生下了判决书,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什么关心,根本就不是!对、就像南希说的那样,他是在麻痹她,就像在泥泊尔机场面对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一样,用捷径支配他们的情绪和想法!
就在他拼命冷静时,病房大门被推开,一颗带着针织帽的小脑袋冒出,圆圆眼珠在两人身上扫过一圈,小脑袋露出笑容:“哥哥姐姐,我是住在隔壁病房的武东宇,我可以进来吗?”
小孩子捧着一颗红苹果,满脸期待。
“武东宇?武术的武吗?”南希冲他招手,待他走到床边,才抱着他坐到床边,“我们一个姓氏!”
她亮出手腕上的患者牌,在武东宇面前摇了摇。
小家伙瞬间亮起眼,把手中苹果递给南希:“这是送给你的!很高兴和你坐邻居,但是也希望你早日出院!啊,我再去给哥哥拿一个苹果!”
他撑着病床就要往下跳。
南希一把揽住他的腰,坏心眼在他耳边半真半假地说:“不要给那个哥哥苹果,他坏的很。”
武东宇年纪小,还分不清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真话。听到毛泰久是坏人,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这个长得好看却凶巴巴的哥哥,立即瑟缩一下,揪住南希的病号服,想往她身后躲。
可是片刻之后,又想到什么:“妈妈说了,我是小男子汉,要保护女生的!”
他努力伸直手臂,挡在南希身前,虎着胖乎乎的小脸:“姐姐不要怕,我爸爸是成云第一刑警队的武镇赫,他会帮我们把坏人抓走的!”
听到武镇赫的名字,南希和毛泰久皆是眉尾一挑。
病房内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
【宿主……武镇赫就是许智慧的丈夫,原本故事线中的男主角。他们的儿子武东宇因为从小患有血液性疾病,一直在成云医院住院。】
脑海中,系统小声提醒。
“嗯,我知道了。”
看着元气四射的小朋友,南希情绪有些低落,她揉揉武东宇肉乎乎的小脸蛋:“小英雄先回病房吧,姐姐如果被欺负了,会大声喊的。”
武东宇听到小英雄的称呼,脸涨得通红。他总是听别人夸爸爸是大英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是小英雄了!他咧起嘴,重重点头:“一定哦!”
或许是幅度过大,针织帽滑落下来,露出他因为多次做放疗化疗而掉光头发的小光头。
武东宇慌慌张张,赶紧带好,并且认真解释:“这是妈妈亲手给我织的,所以我夏天也会戴,绝对不是因为小光头很丑哦!”
他跳下床:“那姐姐……还有大哥哥,我走了!”
小家伙噔噔跑远,病房内的气氛却许久没有回复。
南希往后一靠,斜眼瞥毛泰久:“武镇赫是许智慧的丈夫。”
“哦,”毛泰久已经恢复如初,又是那个万事波澜不惊的矜贵公子,“你是要带我去隔壁病房道歉吗?我可不是朴景俊。”
说完,他有些烦躁地理了理领带,看着病床.上的南希,声音如冬日冷风穿过雪松,透着冷:
“你还是乖乖的呆在病房里吧,我要继续去做考题了。”
“泰久!”
在毛泰久离开病房的瞬间,南希喊住他。
“你还没有发现吗?就算我不参与防守,你也没法击溃朴景俊。被你视为草芥的底层人,依然有他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无论生活多么艰辛,你也没法剥夺他努力活着的想法。”
南希试图说服他,语气中也透着急切。
“不找到他的弱点,只是横冲直撞,你永远都无法支配他的人生。”
她看着毛泰久停下脚步,却固执的不回头,提了提嘴角。
笃定预言:“你会失败的。明晚我在病房等着你。”
“……我不信。”
毛泰久没有感情,却有强烈的胜负欲,他追求完美,不允许自己失败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或者说……若是在这里失败了,就相当于对南希承认,自己以前杀死垃圾臭虫的行为都是错误的!
他怎么会错!
他怎么可能错!
垃圾本来就不该存活在世界上!与其每天在痛苦和绝望中活着,倒不如去死!
考核的最后一天,他变本加厉,手段尽出,拼命想按死朴景俊这只丑陋的爬虫,可对方不仅按不死,反而爬得比之前更欢乐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毛泰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朴景俊和他那些同样灰头土脸的工友们一起,坐在苍蝇馆子里,几瓶劣质清酒,不见荤腥的小菜。也不知说了什么,几人拍着桌子,笑得震天响。
毛泰久看不懂这种贫贱的快乐。
他不懂贱民有什么好快乐的。他甚至不懂,生而为人,为什么会产生快乐的情感。
他攥紧拳头,转身去了医院。
还没进门,就听到南希和武东宇在病房里笑得畅快。一个真小孩,一个武三岁,挤在病床上看手机上的图片。
“啊,坏人哥哥来了。”武东宇注意到毛泰久,被他脸上的阴沉吓到,又往南希身边挤了挤。
南希抬起头,猫眼中流光生辉:“泰久快来!”她不断招手,就像是没有察觉到毛泰久身边的低气压似的。等他沉着脸走到病床边,才猛地亮出手机:“看!我捕捉到一只毛泰久!”
手机屏幕上只有一个电脑液晶显示器。
南希纤细指尖沿着显示器边缘画了一圈,语气骄傲:“像不像韩文的‘毛’?”
手指一划,又换了张图片:“这张你觉得像什么?”她把手机塞到毛泰久手中,自己则弯起手臂,和武东宇一起比了个爱心,笑着催促,“像什么像什么?”
照片中是一个被马赛克了脸部的孩子,孩子伸展手臂,做着金鸡独立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