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挽着发尾,轻声轻气的,话语里全是淡淡调笑:“别在超级英雄面前暴露人类复读机的本质啊,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你们都安静点,让我睡一会儿。”
说完,脑袋又歪了歪,在布兰登身上找到最舒适的那个点,喉间溢出满足的喟叹,缓缓合眼。
布兰登身体僵直,不敢乱动,深怕叨扰了她。
小心翼翼伸出手,揽过南希肩膀,才小声嘟哝为自己辩解:“我很安静。”
南希也不睁眼,白皙手指戳他心口位置:“你还不吵?心跳得像打雷。”
布兰登:“!”
大白鹅们也放下了手中的圆鼓铜锣,在嘴边竖起一根羽毛,互相提醒。
领头那只凑到布兰登耳边,悄声告诉他:“我们一会儿再吵。”
等南希醒了,就吵给她听。
吵给全世界听。
汉克医生家住在小镇郊区,这里地处荒凉,不远处还有一家伐木场,每天制造着刺耳噪音。
不仅如此,从十几年前开始,附近又有离奇的都市怪谈出现,说是伐木场那边半夜经常传来凄厉哀嚎,也有神秘鬼影在树林间肆意穿梭,随时会拉人与他们共赴黄泉。
在这个国家,伐木工原本就是仅次于消防员的第二大危险职业,每年从碎木机中掏出的各种离奇古怪残尸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周边居住的民众对怪谈深信不疑,但凡有些经济能力的,都选择了搬家。
一到晚上,整片街区几乎看不到灯火,凄凉的仿若鬼城。
警车在距离汉克医生宅邸一个街区的位置停下,警长看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摁下对讲机通话键——在驱车前往目的地前,他已经通知这片街区的巡逻警先去打探情况。
嗞嗞电流音响起,巡逻警的声音中透着烦躁:“警长,汉克医生说必须有搜查令才准进屋查看。”
南希轻笑一声,并不意外这个回答。
她早就发现,这个国家的民众对于个人隐私和领地问题相当看重。
除非有正式公文,或是情况危急,否则就算是警察,也不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闯入。
“他做贼心虚,怎么可能让你们随便进去。”
南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为自己即将干累活而心酸叹气:“那就按照计划二来吧,你去正门拖住变态汉克,至于我们……”
她停顿片刻,装模作样在车内巡视一圈:“你这没安窃.听器吧,别我们俩见义勇为最后被你办成私闯民宅了。”
南希拍了拍警长肩膀,戴好耳麦,调频测试一番,确认通讯良好,对警长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她深吸口气,望向远处唯一亮着灯光的那层小楼:“我们走吧。”
“嗯。”
上次在出租车上,布兰登企图公主抱,最后却以失败告终,这一次,他终于如愿以偿。
挽起南希小腿的瞬间,大白鹅们又在心里开始狂欢。
他弓起身子冲进雨幕,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南希遮挡雨水。
背上冰凉,怀中却烫得出奇。
布兰登甚至不由自主地产生奇怪念头——要是汉克医生家住在南极就好了。
那他就能抱着南希久一点,再久一点。
只可惜……对于他来说,一个街区,几乎抬脚就到。
布兰登把南希放在屋檐下,脱了外套,撑起来为她挡雨。好几分钟,耳麦里才传来警长的声音:“我已经抵达医生家门口了,我会尽量拖住他多一些时间,你们赶紧找证据!”
布兰登耳朵贴近房屋外墙,作为一只外星来客,他的听觉比人类灵敏数倍。
即便是在这样吵杂地暴雨声中,依然清晰听到从前门传来的门铃声。
他再度公主抱起南希,默数十秒,直飞向三楼窗口,轻松潜入汉克医生的宅邸。
刚一开窗,南希就闻到了室内涌出的淡淡消毒水味。
她常年住院,对这样的味道最是敏.感。
“这个给你。”南希拿出两副特制眼镜,自己戴一副,又交给布兰登一副。
眼镜原本的主人是南希那位矿物学教授父亲,有些矿石上具有肉眼不可见的发光物质,只有用这种特制的偏光眼镜才能勘测到。
当初给汉克医生留下纸鹤时,南希就留了个心眼,特意在纸鹤表面涂抹了一层发光磷粉,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两人没有犹豫,直接闯入汉克医生的卧室——黑人警长在小镇上的威望很高,他们联系房地产商人,从对方手中获得了汉克医生宅邸的平面图。
对于所有人来说,卧室永远都是最私密的巢穴,任何秘密都能在这里追寻到蛛丝马迹。
这间卧室与汉克医生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状态相当吻合:极简的配色和陈设,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到所有物品。
屋内唯一的装饰品是个一人高的巨大沙漏,它正对床,簌簌流下的细沙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南希推推偏光眼镜,注意到,在沙漏底端有一丝荧光。
变态医生回家之后颠倒过沙漏?
她有些不解,绕着沙漏转了几圈。
比较起南希的悠闲,布兰登搜索得相当迅速,上锁的抽屉对他而言不值一哂,轻轻一拉就开。
他很快发现不寻常的日记,皱眉翻过一遍,他招呼南希:“这本日记有点不对劲!”
没得到回应,布兰登狐疑扭头,瞬间眼睛瞪大,差点连日记本都掉落地上。
他呆愣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南希,我知道你很困,但现在不是睡觉的好时机。”
南希又在床.上滚了一圈,眯眼笑着:“嗯,我没在睡觉。”
她懒洋洋地伸手:“日记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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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兰登递来日记时,用力一拉他的手腕,把他扯到床.上,勾着他的脖子一起分享汉克医生不为人知的血腥小秘密。
日记本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内页松散泛黄,似乎经常被人翻越。
扉页上只有一句话:“看着美丽的标本停止呼吸,就是最棒的享受。”
里面内容相当简陋,仅有四页,甚至除了每页最上方的日期,其他内容都并非手写。
或许称呼它为剪报粘贴本更加合适。
贴在日记本上的剪报内容也相当单一,四页纸的篇幅,内容却只有一个:小镇上的暴雨天少女失踪案件。
时间跨度长达十几年,正好与附近流传都市怪谈的时间相仿。
涉及案件共有三起。至于最新的一页,只写了个抬头日期,内容却是空的。
两人几乎可以想象到,明后天凯瑟琳失踪的消息登报后,那个变态医生会怎样狞笑着把寻人启事剪下,哼着小曲粘贴在他的日记本上。
“真的是他……”布兰登拳头攥紧。
如果今天这个混蛋抓走的不是凯瑟琳,而是南希……
光是想象,布兰登就止不住怒火中烧。他手指骨节捏到发白,灰栗色眸子又泛起猩红。
房间内气温骤降数度,甚至他触碰到的床单都开始结出冰花。
他抓起日记,单手摁在耳麦上:“警长,我们找到证据了,汉克医生就是绑架凯瑟琳的罪犯,立马逮捕那个变态!”
可不知是不是他刚才情绪过于激动,之前还通讯良好的耳麦此时只剩下吵杂的电流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否被黑人警长接收到。
他抱怨一声,愤怒摘下耳麦正要捏碎,却听到南希不赞同的啧啧声。
“愤怒是最没有用的情绪,布兰登。如果你没法随时保持冷静,你就会成为情绪的奴隶,随时被它肘制。”
她轻声安抚已经游走在愤怒边缘的卷毛小狮子,直到布兰登再度变回听话温顺的大狗狗:“这本日记不能成为决定性证据,我们再去地下室看看。”
越是接近地下室,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越是浓烈。
两人视野中的金色荧光也越发密集起来——按照消毒水的挥发性和荧光的强度来看,汉克医生在绑架了凯瑟琳后一定出入过地下室!
“我走前面。”布兰登突然抢先一步,抬手往地下室密码锁上一按,电子门立即短路。
他护着南希,满脸谨慎。
大门推开的瞬间,两人互相捂住对方眼睛。
“布兰登,别看。”
“南希,别看。”
南希+布兰登:“……”
一愣之下,又双双笑出声。就连粘稠阴冷的空气也被这笑声融化。紧张气氛陡然缓和下来。
布兰登明知道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拯救还有一丝生还希望的凯瑟琳,可他捂住南希眼睛的手却怎么也不愿放开。
他甚至能感受到,南希浓密纤长地睫毛在自己手心刷了两下,轻轻软软,让他不自觉想起那束从他鼻尖一直撩到他心口的长发。
“好,我不看。”南希在他耳边轻笑出声,犹如夏日风铃,在整间室内碰撞回荡。
她一边说,一边张开一道指缝:“那劳烦小英雄帮我看看,地下室有没有异常?”
从南希指缝间看到的世界似乎又别有一番风味。
布兰登看到,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内,立着几面镶嵌满蝴蝶标本的屏风。乍一看,还会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什么蝴蝶博物馆。
“好像也没……”
布兰登话说道一半,顿住了。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直愣愣地盯着某一处。
好半天,干巴巴的声音才从他喉间钻出来:“南希,这一次真的不要看……南希!”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身边的少女已经跑向了他的视线所在——然后瞬间捂住嘴巴,把尖叫死死掩盖。
在一扇扇绚烂的蝴蝶屏风后,竟然是地狱般的景象!
三座盛满透明液体的高大玻璃立柱镶嵌在地下室墙壁上,里面浸泡的竟然是……
少女的尸体!
南希才刚在剪报上看过她们的样子,就算只是一张照片,也透着鲜活可爱。
可此时的女孩子们,却穿着当初失踪时的衣物,面目狰狞地浸泡在福尔马林中——有人掐着自己的脖子,有人食指指甲尽断。
变态的汉克不是将她们杀死后才制作成标本,而是在她们活着的时候就把女孩子投入福尔马林池中,把她们活活淹死!
南希又开始呼吸不畅。
——并不是因为金手指再度发作,而是那些少女前临死的悲鸣拼命钻入她的耳中!
“救我,救救我!”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伤害我?我不想死……”
“为什么没有人来阻止他?”
……
一声声,凄厉哀嚎,如杜鹃啼血。
她只有倚靠在布兰登身上,才能强撑着自己不瘫软下去。
紧摁耳麦,急促呼唤:“警长?警长你在吗!”
“抱歉,他不在。我把他锁在外面了。”
在南希一遍又一遍呼唤警长的同时,一个冰冷滑腻的声音从地下室入口处传来。
紧跟着,有人给猎.枪上了膛。
变态的汉克医生堵住地下室狭窄出口,端着猎.枪对准两人:
“南希,你不知道,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想让你做我的标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