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傻子,鼻青脸肿的傻子。”黄大娘道。
杏花吃惊的半张了嘴,完全不敢相信。
若没有当下之事,黄大娘定然要得意的炫耀自己的熬药与护理能力。阿井的脱胎换骨,她的功劳一定不能小觑。
可现下……
黄大娘将陶蓁拽去一边,“府尹大人,真的能来?”
陶蓁迟疑着点了头。
即将要辰时。
府尹大人能不能真的到,端看那位丐帮五袋长老张三能不能按照昨日的约定,在今日辰时到来了。
张三的势力范围在衙门附近,人面广,关系熟。此事,就只有张三才能干成。
黄大娘又道:“你可想好了,如若府尹大人真来主婚,阿井入赘陶家之事可就板上钉钉。这门亲事,你不认也得认。我知道阿井好,可他再好,也是个傻子呀……”
陶蓁转首望向阿井。
她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围绕着她。
一个傻子。
一个卖身于她的傻子。
一个英俊无双的、她说什么他听什么的卖身于她的傻子。
她忽然醍醐灌顶。
这样的人,不就是她一直想要找的工具人?
这样的亲事,不就是能让她专心干事业的亲事吗?
他入赘,是能拿来挡官媒的夫君。
他不入赘,是要受她差遣的下人。
哪里去寻比这更完美的亲事?
阿井见她久久的看他,便拎着锅过来。
“你愿不愿意进我陶家?”她问,很快就霸道起来,“我在你身上花了银子,不由得你不愿。”
他脸上浮现一贯的懵懂,却下意识点头,答应的毫不含糊:“进。娘,我进!”
“不能唤娘,日后要唤娘子,可记下了?”
他点点头,“娘子。”
“叫什么?”
“娘子。”
陶蓁无语。
为了纠正这个“娘”的称呼,她曾经费了多少功夫,他从来都难配合。
你问他记没记下,他点点头。再问他叫她什么,他小嘴一张,还是个“娘”。
现下这个“娘子”倒改口快的很。
辰时未到,天色尚早,小满的肚子“咕咕”叫,对着陶蓁唤饿。
灶台前还放着一盆面糊,芫荽切的极碎,豆芽白白嫩嫩。
那就,“先做早食,人总要吃饭。”
—
张三带着一个小叫花到了五柳村时,比与陶蓁相约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他原以为一路上泥泞难行,可难行的只有前头一段路。待拐进直通五柳村的乡村小路时,路面的泥泞早已被人踩平,走进来连鞋帮都脏不了。
五柳村就像是起了集市,村民们早早就站在路边往远处看。
小叫花吃惊:“该不会搭了戏台?那陶姑娘只怕在自己村子里就要把傻子给弄丢了,再来一回可不关我们丐帮事。”
张三呵斥,“莫多嘴,我们今日前来,不管陶姑娘说什么,我们都夹着尾巴做人,一句牢骚莫发。把她哄好咯,日后才好跟着吃吃喝喝。”
小叫花连忙应下,却又管不住嘴,再问了个问题:“陶姑娘真的是陶姑娘?她一个尚书孙女儿,怎地甘心做上了伺候人的活儿?”
张三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再管不住嘴就回去,莫牵连我。”
两人闭嘴赶路,便听见了路两边村民的议论声:
“这蓁姐儿也不知过不过得了今日这关,官媒婆子忒可恨。”
“怎么过不了?咱村里青壮年全守在陶家门口了,官媒想带走人,可要问问大家伙儿手里的家伙事儿。”
“里正能作甚,还不是嘴上说说。官媒依法行事,哪里有我们阻拦的份儿。”
张三心中蹊跷,却明白正是陶蓁家中发生了不好之事。他也用不着问路,只沿着村民围观的方向快步而去。
待到陶家二房宅子近处时,在或被绑在树上、或席地而坐的一大堆人中,果然发现了张官媒的身影。
张三大呼不妙。
他忙挤进人群到了官媒身边,“张婆子,你这是……啊,你的脸!”
他被张婆子红中带血的半边侧脸吓了一大跳,“你怎地了?”
张婆子的脸被沸水烫的钻心疼,连说话都受影响,瞧见是他,只满脸轻蔑地哼了一声,便不理会。
张三瞧见门前站着个高高大大的四旬男人,穿戴与那些光棍老汉全然不同,忙凑过去。
叫花子察言观色能耐最大,他见这男人眉头一蹙就要变脸,忙低声道:“兄台莫误会,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陶姑娘昨日约我前来推板车,只现下这阵仗,我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现下是僵局,里正和村民这般守着,官媒和光棍儿们也并不愿离去。
里正想着,说不定这叫花子有些用。
他伸手轻轻拍门,并不说话。不久门里便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他儿媳杏花的声音:“哪个王八蛋?再敢敲门,泼死你!”
里正一滞,低声道:“我是你爹,你去同蓁姐儿说,有个叫花子来寻她,问她见不见。若见,怎么个见法。”
“是,爹。”里面的声音立时转为胆怯,脚步声远去。
过了不多时,杏花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门缝传出来:“绕去房背后,有个柴堆。”
张三闻言,低声应了句“收到”,忽然就推了里正一把:“你瞧不起我们要饭的,我们要饭的还瞧不起你们这些泥腿子。什么东西,不愿意给银子便不给,说什么难听话……”
他骂骂咧咧绕去了人群后,趁旁人不注意立刻往房背后溜过去。
房背后果然有个柴堆,柴堆脚下四脚朝天躺着一把木凳。
他忙将木凳端放在柴堆顶子上,踩上木凳,压着声音轻唤:“陶—姑—娘——”
墙头上很快站起个人,不是陶蓁又会是谁。
“听着,”她猫着腰,低声道,“我知道你同衙门的人相熟,有门路,你立刻去衙门想办法见李大人……”
张三插嘴:“府尹大人和钦差还未回城。”
陶蓁心里一乱。
没有回城。
那位乔文书曾说,三日前府尹与钦差就要回城,只因暴雨阻了路。今日又是艳阳天,按理来说,今日两位大人就能进城。
可万一他们嫌弃道路泥泞,还想再等一日呢?
“这样,你先去衙门寻一位从相邻州府前来的乔文书,他应该知道李大人的行程。你让他务必出城去向李大人送口信,说,‘还记得陶夫子家的小师妹陶蓁吗?你应承今日就要为陶蓁主婚,你难道忘了吗?’”
张三大吃一惊:“你今日要成亲?”
陶蓁来不及作解释,转首朝院里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过了片刻,转过身来,手里端着一只碗。
她弯下腰将碗递给他:“先喝一碗补些力气,立刻就走,千万莫耽搁时间。”
院里又传出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让他去寻我公爹,我家中有驴,让他骑驴去。”
张三点点头,伸手接过碗去瞧,竟是一碗面鱼儿。
他将碗沿凑去嘴边一口气喝干,将碗重新递上去,“陶姑娘放心,我定然将话带到。待事成后,还请你再做一碗玉面让我尝尝滋味。”
“你放心,绝少不了你的。”
张三从木凳上跳下,绕去前门,悄悄同里正交换了消息。
里正绕出人堆,同自家儿子道:“带他去取驴,多给驴喂几把草。”
“好。”肖大郎放轻脚步,同张三两人渐渐退出去,待被旁的村民掩住身形,拔腿便跑。
作者有话要说: 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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