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蓁回到衙门口时,已过了午时。张三兢兢业业帮她守着板车,瞧见她前来,连忙主动卖好:“医馆那小胖子药童又想来帮衬你的买卖,我手脏,不好碰你那盆钵碗筷,就让他过一阵再来。你手艺真是好,整条街最能干的厨子。”
她不理会他的彩虹屁,冷着脸推着板车就走,到了西侧门时已晚了近半个时辰。好在衙门里的厨子时不时去西侧门等她,干脆利落的收了鱼儿,将提前准备好的三钱银子交给她,才叮嘱她第二日千万莫去晚,免得那些小官又向厨房的人发脾气。
她打起精神向厨子因迟到一事道过歉,推着板车要离去。
张三又跟在她身后,绞尽脑汁的想着惊险刺激的话题:“那个朱二郎,我们昨儿夜里已经将他婆姨的尸首偷挖了出来,寻人验过尸,你猜怎么着?他婆姨果然是被人打死的,周身全是青紫,腹中竟然还有娃儿。我们已经寻了冰窖,将那妇人尸身冷冻,免得她烂去。又悄悄寻了妇人的家眷,让他们出面状告朱二郎。这次那人渣要是不死,你把我脑袋割下当球踢!”
陶蓁充耳不闻,板着脸去了。
张三望着她记仇的背影,不由摇摇头,喃喃道:“这回是把你真得罪了……你既然如此看重那傻子,当初何必托付给丐帮呢?”
过了未时,丐帮衙门舵口的二十来个叫花子齐聚,将今儿上半日得来的消息一一报给张三听:
“有人瞧见一个傻子曾在农市出现,别帮弟子寻过去,却是个老傻子。”
“有人瞧见一个傻子偷了白花楼姐儿的肚兜、被姐儿们抓住打个半死。别帮兄弟寻过去,那人却是装的傻子。”
“有人瞧见一个傻子……”
张三未想到这城里傻子真不少,可各个都不是丐帮要寻的那个傻子。
丐帮连朱二郎埋在地底下的亡妻尸身都能寻出来,却拿一个小小的傻子毫无办法。他到底去了何处?
他烦恼的叹口气。
分帮主交代给他的事情他未办好,只怕这五袋长老是干一天少一天,指不定哪日一觉醒来,官儿被抹脱不说,还要被逐出丐帮。这连叫花子都不让干,他还能干什么?
人生三十几载,张三第一次为前途发起愁来。
他重新回到他的专属宝树下去郁郁瘫着,不妨边上过来个年轻妇人,只知抬首往远处看,顾不着地上,一脚便踩在他脚踝上。
他“嗷”的一声喊,抱着脚跳起身,呵斥道:“走路不长眼睛?你瞎啦?”
那妇人见踩着个叫花子,立时鄙夷的捂了鼻子,却并不急着离去,反而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丢在张三脚下:“你们叫花子常在此处讨饭,可知道有个一脸狐媚子相的女子常来府衙?她来作甚?”
“不知道。”张三被那一文钱激怒,打发叫花子呢!
还说狐媚子,这不就是指女子姿色出众?这衙门周遭转几圈,姿色最甚却脾气最大的,可不就是同一人?!
陶巧芬见未问出有用的消息,舍不得送出去的那一文钱,便又继续:“这衙门有个张官媒你可知?她今儿可来了衙门?”
又是问张官媒?这张婆子有何魅力,让一个两个的女子纷纷惦记?
“来了,又走了。”他故意胡说。
又走了?陶巧芬一时遗憾的跺脚。再看看他脚下那一文钱,腆着脸继续道:“你帮我留心,我每日来寻你问一问。待等到张官媒,我就送你两个大馒头。”
“好啊。”张三随口应下,心中想的却是,一文钱外加两个馒头就好意思驱使我们丐帮,想多啦。
陶巧芬在这衙门附近一处路口卖菜,整日要盯张官媒还真不能随时抽出空,现下一文钱就寻到个帮手,得意这笔买卖真真做得值。
只要见着张官媒,蓁姐儿的如意算盘就再也打不响。就要让她也尝一尝被人暗算是什么滋味!
陶巧芬拎着篮子去探监,张三一脚将那一文钱踢开,继续在树底下瘫着。
日头照的口干,他正想起身去找些水喝,刚转身便瞧见对面茶楼的伙计怀里抱着个西瓜正在近处徘徊,瞧见他时讪讪一笑,既不离去,也不敢上前,将怀里的西瓜颠了颠,遥遥打招呼:“张大哥晒太阳啊……”
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张三看上那西瓜,向他勾勾手,“想问何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伙计此前还真没怕过叫花子,自前几日茶楼被丐帮围攻,这才涨了见识。循规蹈矩上前,先双手将西瓜送到张三手里,站在一旁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