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她给出去的方子,连鸡汤提都未提。庄户人家谁会日常备着鸡汤,写上去却是白白为难人。
肖阿婆坐在小板凳上嗞咂了一阵嘴,等咂完才觉出了脸热。
还人情的事情还没着落,就又占了旁人一回便宜。
待脸热完,刚刚抬首,一碗面鱼儿又送到了面前:“阿婆可要再来一碗?”
“……也成吧。”刚才的一小碗,确实不够过瘾。
吨吨吨吨吨……一碗见底,肖阿婆通体舒畅。
“再来一碗?”面前又是一碗飘着碧翠芫荽的面鱼儿。
“这这……”
吨吨吨吨吨……
王氏就是在肖阿婆捂着老脸放下第三个空碗时,站到了陶家二房门外。
她身边跟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汉子,穿着一件簇新的稠袍,手里拎着两吊猪肉,准备跟着王氏一起进去。
王氏在拍门前又改了主意:“蓁姐儿近来脾气老大,若看我直接带你上门,怕又要一盆水泼过来。你先在门外等,待我进去套些近乎,时机成熟再出来唤你。”
朱二郎便有些不耐,“怎地如此婆妈?姨母一开始可说她愿意的很,后来又让我今儿来。我现下到了门口又不让进门……”
王氏便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现下什么名声你不知道?你要还想娶媳妇儿,就按我说的来。”
昨儿一早她就去见了朱二郎,商议好今日带他见陶蓁,亲口叙情,以表真诚。等这桩婚事成了,到时候前脚陶蓁被花轿接走,后脚她就将这宅子掘地三尺,还愁找不出一个宝贝?公爹当官时攒下的家产,她一个一个都要寻出来。陶蓁要怪就去怪她阿公,若不是老的不公平,又怎会有现下的事。
她见朱二郎不再言语,又支使他往外头树背后避一避,这才推开了陶家二房的门。
“哟,蓁姐儿在家呢?”她一脚迈进大门,就高声嚷嚷,“前儿那事你莫放在心上,大伯娘存的是好心,只当时太心急让你起了误会。我昨儿专门去寻了一回朱二郎,他让我转告你……”
她说到此时,将将到了厨下,陡的瞧见坐在门槛里面的肖阿婆,嘴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里正的老娘在这里,若是知道她帮着外男给蓁姐儿传话,怕是……
果不其然肖阿婆已挑了眉,“什么猪什么二郎说什么?那是个男人吧?咱蓁姐儿清清白白未嫁女,什么男人想和咱蓁姐儿搭话?”
“这……”王氏一时语塞,心中埋怨这老虔婆早不在晚不在,自己刚上门就撞见。
心下又奇怪,今日里正老娘怎地会上陶家门?
莫非,也是给蓁姐儿说媒?
肖家对二房有宿仇不是新鲜事,仇家说媒,那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亲事。
她心思一转,又一阵暗喜。蓁姐儿听了这老虔婆保媒的对象,再一比对,自然能比出朱二郎的好来。
最起码二郎是个有钱的,就这一点就能堵住旁人的嘴。
她干脆往门槛上一坐,“你们说话,我跟着听听。”
“听什么听?没看到蓁姐儿正忙着?”肖老太太从板凳上站起身,一只手已拽住了王氏的手臂,“一点没个伯娘样。再敢把什么乱七八糟外男的话传到蓁姐儿面前,我们就去开了村庙理论一回。”
“等等……”王氏赔着笑,“您老误会了,我这是……”
肖阿婆哪里还等得住。
她方才贪嘴一气子喝了三碗面鱼儿,醋又利尿。
人老了尿急尿频尿不尽,此时她小腹被尿憋的难受,一心急着回自己家。
放在平日,她和村里人说话也是心平气和。现下脑门子都已急出了汗,再不走怕就要当场丢脸,哪里还顾得上温柔,又兼大略知道陶家大房和二房不太融洽,还想着顺便稍稍还人情,“废什么话,让你走就走,莫非还想留着害蓁姐儿?”
六十岁的老婆子走出了至少四十岁的风范,拖着王氏一边快速向大门去,一边还回转头叮嘱陶蓁:“夜里把家门关好,免得你大伯娘半夜溜进来。”
王氏:“你误会了……我没那意思……你别拽我呀……哎哟我胳膊疼……”
她连一句利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便被肖阿婆连拖带拽出门去,一直到自家门前才被放开。
待肖阿婆走远,王氏连忙向远处招手。
未几,朱二郎拎着猪肉匆匆折回,蹙眉道:“莫非我今儿要白跑一趟?姨母下回问清楚了再唤我上门。你可知耽搁一日,我要少卖多少猪肉?”
王氏只得道:“肖家那老不死的大嗓门,她那么一路喊过来,我再带你去见蓁姐儿,多少双眼睛看着。今儿是真不成了,不若明儿直接将她约在外头,到时候……”
她凑去朱二郎耳边,这般那般出了主意,杀猪匠听得惊讶:“直接出手,怕是……”
“你怕什么,”王氏低声道,“等她成了你的人,你还愁她不进门?动作要快,再拖下去,官媒将她配给旁人,你可是追悔莫及。”
朱二郎满身的不耐全然消退,忙作揖道:“便按姨母说的办。”
作者有话要说:肖阿婆:娘哎,幸亏走的快,要是在陶家当场尿了裤子,真是不想活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