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叹气哂笑,一手牵自家孙女,一手再拎一捆菜,怀里还揣着迎着夜色慢悠悠往家走。
“你阿爹啊,是没那个福气。”里正轻叹。
小孙女疑问:“爹爹咋啦?”
“没啥……”
肖阿婆得知自家儿子去了一趟,人情没还不说,还又带了吃食方子回来,气得举起鸡毛掸子就打:“……白白当了几十年里正,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下回老娘再晕倒,你让我死了算了……”
“有有有……”四十几岁的汉子挨了几下揍,灵光一闪,“门帘,陶家的门帘全是补丁……”
肖阿婆手一顿,心下有了主意。
缝帘子,得连夜缝帘子。
可区区几张门帘也还不了自己老命被救的人情啊。
对,再做两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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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里正,陶蓁包盒子的动作轻快多了。
想轻易就还了她人情?怎么可能。
她现下正是需要抱大腿的时候,可不会随便就把这条线放过。
先养着,等肥了再杀。
陶蓁蒸好三笼屉米盒子和两笼屉菜盒子,将未用完的鸡汤用瓦罐装好,放进木桶里吊进井里保鲜。
等再做好第二日出摊的准备时,夜色全黑。连院当中那棵老桃树也静悄悄,再无鸟雀啾鸣。
她回房先照顾小满睡下,自己开始洗漱。
洗漱过又借着盆中水搓洗换下来的衣裳。
自己现下虽然是个厨子,可万万不能忍的便是一身油腻烟火味儿。
洗完衣裳洗薄纱手套,洗完手套又想起了钱袋。
今日赚了钱,陶蓁奢侈了一把,自给里正写方子时点起的灯烛再未熄。烛火憧憧,打湿的钱袋上印着个模糊的黑手印,陶蓁便忆起一个褴褛落魄的身影,和那句深沉却带着孩童气的称呼:“娘~~”
她不由摇摇头。
人到了困境,做好事之前就得先算一算预期收获。
如果那傻叫花今日是帮了里正的老娘,得到的回馈定然不止是二十枚铜板。
可惜傻叫花倒霉,遇上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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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五更时分,陶蓁推着板车、怀揣发财的美梦,顺着滚滚清水河进了集市。
卖完第一波客流,还没来得及数铜板,年轻的姑娘才知道谁是最倒霉的那个。
是自己。
熟悉的酸臭味将熟悉的“儿子”送到了老地方。
傻叫花就站在她的摊位对面两丈之外,兴高采烈的声声呼喊:
“娘!”
“娘啊!”
陶蓁当即抬袖遮脸。
边上其他的摊贩已捂着鼻子催促她:“姑娘快将你儿子领走,莫耽搁我们买卖。”
瞎呀,谁儿子!
陶蓁咬牙切齿,咚咚咚去了对面,怒瞪傻叫花:“别跟我了成不?我把你叫娘!”
傻叫花不知她哪里来的怒火,立时怔住,片刻便嘟起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