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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一切又要都归结于原身的亲事。

陶家这样的人家,即便现下败落了,可祖上出了个尚书,就足够后辈儿孙一直吹嘘下去了。

外人看着也眼热。

受家世的加持,再加上原身自小生的粉妆玉琢,长大后也并未走样,还未及笄时十里八村已托了媒人日日上门。

里正家也曾做为其中一员,为里正之子、肖阿婆之孙上门提过亲。

当年原身的亲事由她阿公亲自掌眼,肖家的村官二代并未入陶家的法眼。里正自觉面上无光,颇为恼怒,自此两家结下了梁子。

后来陶尚书去世,里正“呵呵”了两声。

陶父去世,里正又“呵呵”。

陶母再去世时,里正还“呵呵”。

出于讽刺意义,里正还在心里感谢过陶家女的“不嫁之恩”,否则陶家二房只剩下一副烂摊子,对自家儿子起不到任何帮衬不说,还要成拖累。

今日里正与妻儿都去了岳丈家,留下老母一人在家中。肖阿婆悠悠醒转,见围在自己身边的除了村医,就是陶家二房仅剩的一对姐弟,内心一时千回百转。

终究长长叹了口气。

时过境迁,再置那些闲气有何用。

此时村医正给陶蓁做交代:“……虽是中暑,还好被救起的快,否则上了年纪之人在热天地里再多躺一刻,就极危险。”

说到此时,又问肖阿婆:“您近来可是苦夏,吃食上减了许多?”

“天热,哪里吃的下去饭……”

村医便交代,“年老之人比不得青壮年,几顿不吃身子骨就要垮。饭食是大事,平日用些易克化、又开食的饭食才好。”

夏日中暑是常见病,村医的药箱里备着解暑药。

他取出药包,现下已晓得陶蓁便是村里出名的那位只会念书不会过日子的“女书痴”,只能将煎药的过程细细讲给她听。

肖阿婆靠坐在竹椅上,看到陶蓁听得极认真,还时不时要发问,摆明接下去就要替她熬药,半分没有对两家恩怨的介怀,心中渐渐起了羞惭。

说起来陶家二房变故那般大,自家也只袖手旁观,未曾帮衬过一二。

待郎中离去,肖阿婆颤巍巍看向陶蓁:“倒给蓁姐儿添了麻烦,我现下已好些,你快去忙你的吧……”

请神容易送神难,陶蓁才不走。

她在心里回赠肖家一个“呵呵”,叮嘱陶小满给肖阿婆作伴,抬脚便出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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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里往红泥小炉里生好火,按村医的交代煮着汤药,陶蓁抚去两袖烟灰,进了厨下,到了她的主场。

四处一瞧,里正家的厨下也和普通村民家中大差不差,平日并未备着多少金贵食材。

不见大鱼大肉,不见绿豆冰块。佐料也是家常,倒是几个面缸里存着白面和几味粗粮面粉。

要消暑解腻,酸凉爽口……成吧,那她就做个面鱼儿,最适合夏日食用。

面鱼儿与凉粉鱼儿做法相似,形态也相似,适合家中没有淀粉的情况。

上一世她去西北游玩,曾领略过面鱼儿的魅力,浇头和鱼儿的口感到位,滋味也是极好的。

做法也极简单。

取些许麦面粉和荞麦粉混和加水搅拌,直到面糊细滑无颗粒。一定要加一点点盐巴,面鱼儿会弹牙。

生火烧水,等水开后,将面糊倒进去,用擀面杖快速持续搅拌两刻钟,直到面糊起了大泡,颜色变深,质地也更粘稠。

再准备一盆凉开水,将漏勺悬于凉水上方,用瓜瓢舀了锅中的面糊向漏勺倒下去。

面糊顺着漏勺的孔洞流进水中,受凉而凝结成一注注,受重力而断成手关节长短的一颗颗,还顺便拖着条细细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