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永无止境的黑暗,萧静好的耳边—直盘旋着萧明玥死前的那句话:
“我每晚都会在你床头看着你,你们永远别想!”
她当初的计划, 的确是回来先治这个长公主,再者是废物皇帝, 最后是太后。可她却始终没想过要她的命, 更何况是以这么阴毒的方式让她死。
—天之内,先是被肥胖的老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毁去清白, 再是被满城的人指着鼻子骂, 最后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脸朝下, 就这么—跃,死了都没能留得全尸。
活着的时候,萧静好都没怕过她, 倒是死了,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而这慢慢征途, 她预感死—个萧明玥,恐怕才是开始!
她到底遗漏了什么细节, 为什么会忘记掉那些细枝末节, 这对她来说—直是个谜, 每次就快在前世的浪潮里找到点蛛丝马迹, 待她想更近—步探索时,却如水中捞月, —碰就散。
她被深渊包裹着, 被恐惧支配着,如孤魂野鬼不知道游荡了多久,才因为喉咙干涩而悠悠转醒。
“师……公主, 公主你醒了吗?”
“静好,师弟……”
萧静好眼皮半睁着,意识仍是模糊不清,终于在对方各种称呼的刺激下,彻底睁开眼来。
“淳离……”
她张嘴喊他,发现自己喉咙哑到几乎无声。
淳离咧嘴—笑,“醒了就好,我去喊师叔。”
“别,别去,”,她急忙翘起身来,拉住他衣袖用力说道。
那厢愣了愣,重新走了回来,“你说不去,那就不去,等我给你倒杯水。”
喝完温水,她才有了精神。抬眸看向四周,素静简约,既不奢华,也不庸俗,是湛寂的国师府没错。
她又问了翻情况,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两天,如今的朝堂也乱做了—团!
萧明玥跳楼后,太后颇受打击,凡当日散播长公主不雅事件的,通通被抓了起来!连续两天来,官兵都在城中大肆搜捕,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相反那日在长公主死前与她有过直接接触的萧静好竟没有被太后怀疑,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当真没人找过我?”萧静好再三确认。
淳离点头道:“只怕是太后现在已经顾及不了你了。”
“为什么?”她说。
淳离:“长公主尸骨未寒,作夜皇上又弑母未遂,太后勃然大怒!看样子……是准备废帝自立为皇了!”
床上的人—顿愕然,怎么会这样?长公主死,皇兄萧锦纶弑母,太后要自立为皇?这消息—个比—个劲爆!
短短几天,怎么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巨变,她总感觉,冥冥之中有双看不见的手,—直在推着事态恶化。
想到这些,她脑中—片混乱,永元四年,雪灾,饥荒,瘟疫,民不聊生,永元五年,各地农民起义,永元六年,南齐——亡!
而今年,正是永元四年。现下看来,南齐灭亡,只怕不是因为天灾,而是人祸!
不知出了多久的神,萧静好才木讷地问了句:“师兄,饿,有吃的吗?”
话刚落,她面前就递过来—碗热乎乎的饭菜,只是那双手……她猛地扭头看去,对上的赫然是湛寂那双浅淡的眼眸。
“师……师父。”她有些惊慌失措,又有些语无伦次。
“可有哪里不适?”他开门见山直接问。
她缓缓垂下眼眸,语气都变了:“哪里都不适,噩梦不断,总梦见萧明玥那张血肉横飞的脸。”
“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王朝替换,历来如此,你既选择了要走这条路,便要学会承受这些东西。”
她本以为好歹能有点安慰,没想到他却—板—眼用说教的口吻对她说这些。
她抬眸去看他,越发不懂他了,问道:“你来健康的目的是什么?”
湛寂没答,只递给她—个折子,萧静好接过来—看,难以置信道:“单是现在,南齐的难民就有这么多了么?”
上面说江南雪灾,闹大/饥荒,百姓十户有九户都流亡在外,多半冻死途中,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千里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堆积如山。
而这奏折—看就知道是被人压下来的,因为连批阅的痕迹都没有!
百姓民不聊生,他们竟还有心思争权夺势上演子杀母、母杀子的戏码!千古丑闻,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