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灯笼挂在架子上,俯身趴去几案边,歪头一句:“我手上全是血,你肯定伤了。”
才说完,便见湛寂自顾自把她手拉了过去,用不知何时准备的湿毛巾,低头细心为她擦拭着灰尘……她正想缩回,便觉一股刺疼感直冲脑门儿,不受控制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她猛然低头,才发现自己手心里扎满了各种木头渣和小石块。
方才她以为湛寂被埋了,惊慌失措在地上乱刨,这么多碎东西扎进手心她竟毫无知觉。
“血是你的,我无妨。”湛寂低头专心致志为她拔出手心里的碎渣,声音出奇地轻。
萧静好哼了两声,忽然被他近在咫尺的又圆又好看的脑袋所吸引,红光下,她着魔似地伸手摸了一下,真是又光又滑!
湛寂微愣,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别闹。”
她拖着鼻音如实道:“可是我疼,火辣辣的。”
“等着。”
只见他缓缓起身,开门出去了少倾,再回来时手里竟多了根糖人儿!?
萧静好眼睛都直了,木讷地接过,木讷地含在嘴里,木讷地说:“师父怎么会备有糖?”
他把碎渣如数挑出,清理干净又拿起她另一只手,很久才平稳地回道:“香客们送的。”
她“嘶——”疼了一下,赶紧含着糖转移注意力,狐疑道:“可是师父曾说无功不受禄的。”
湛寂手上的力度又轻了些,斜眼看她,“还吃吗?”
“嘶——”
看他那眼神,跟下一刻就要收回去似的,她忙一口将其咬碎在嘴里,声音嘎吱脆响,嘿嘿笑道:“吃都吃了,你抢不到。”
“………”
.
夜深人静,青灯如豆,袅袅檀香。
湛寂看了眼趴在桌上睡得酣畅淋漓的人,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安稳又踏实,甜美宁静。他起身,弯腰把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去床上。
再起身时,忽感觉腹部肌肉陡然裂开,疼痛感遍布全身,随后鲜血便涌了出来,瞬间染红衣裳。湛寂低头瞥一眼,蹙眉正欲离去,手却被后面的人忽然握住。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没有喊师父,也没说敬语,话音清清楚楚,不像个睡着的人。
湛寂微微侧身,挡住血流不止的腹部,回他:“盼着你养老送终,为我披麻戴孝。”
“………”
“我会陪你到老的。”
萧静好一番指代不明的话,让站在床前的人明显一僵,却没做出任何回应。
“那时候路琼之给钟南寺捐款并非本人意愿,而是你的意思吧。”她眼皮子重得仿佛吊了块千斤重的石头,但还是不愿睡去,总想跟他说话。
湛寂没回,她又恍恍惚惚自言自语:“佛子就是佛子,真是个大慈大悲的菩萨,多亏了那笔伙食费,不然我跟诸位师兄弟要啃上一年的窝窝头,哪儿还能长成现在这幅一肥二胖模样。这些年,真的谢谢你。”
“………”湛寂腰上的血已浸透衣裳,悄无声息地流了一地,右手一直被她拽着,他也没动。
“你是这世上除了我母妃,不,跟我母妃一样对我好的人。
说养老送终太丧气,等我回健康安定好后,便把你接到身边,每日好吃好喝伺候你。怕只怕,你不愿跟我回去。我……就要走了,这心里跟火烧似的,真的,真的舍不得你……”
最后那声低得像蚊子叫,模糊不清,湛寂停顿良久,估摸着应该是睡着了,才微微侧眸看去,谁曾想对上的是她依旧灼亮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我尽量更,可能会晚一点。如果实在更不了,我会在评论里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