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灰狼

所谓粮债令,表示向全国富商和各大世家以及没有受灾的农户们发放发“国粮债”!

以国家名义向他们借粮,除了会按利息偿还,还给愿意借粮的人家颁发“光荣之家”匾额,此匾额对于官宦世家作用不大,可对于寒门来说,却是相当有用的。女皇承诺,凡是对此次赈灾有过贡献的人家,其子女可以就读于国子监。

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了这最高学府,如此一来,便刺激了大量有钱没权的富商将粮食借给国家,有的甚至愿意捐赠,只求子孙能进国子监求学,也尝尝光宗耀祖的感觉。

短短几个月,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因为雪灾而受牵连的江南地区经济终于得到初步恢复,当初淳离走时传出去关于“南齐投降”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忙活了半年之久,萧静好才有空举行她的登基大典,最大的问题出在国号上!礼部草拟了好几个名字,她都不太满意。

这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太和殿一众大臣纷纷献字,萧静好一身黑色凤袍外搭红色镂空云锦霓裳,静静地看着堂下众人,只有湛寂静悄悄的,没有要表态的意思。

国师本来是不用上朝的,今日她却点名要他来。半年了,他们各忙各的事,交流很少。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师徒?君臣?还是情人?

以前那些风花雪月,就像他为了满足她的年少愿望许给她的一个梦似的,这个梦随着他把她送上皇位,也似乎就此破灭了。

不过话说回来,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彼此都太忙了,好不容易把烂摊子收拾得七七八八,这下,总算是有点时间喘气了。

“国师。”萧静好声音一响,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湛寂于人群中缓缓抬起头来,神色自若一句:“陛下有何吩咐?”

她盯着他,似笑非笑道:“不如,爱卿你来给朕取个国号吧。”

那声“爱卿”,喊得他心中如激流过滩,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他望着她脸上看似懵懂的笑,良久才道:“陛下觉得,‘静和’如何?”

萧静好琉璃般的眸子闪着微光,摇头道:“差点意思。”

众人绞尽脑汁正继续想时,听见女皇又道:“那就叫‘寂静’吧”

“啊——”

因为赈灾有功被调回健康的路琼之用余光看了眼湛寂。

“陛下三思,若陛下硬要改国号为‘寂静’,那,就要改国师的法号,否则……”路遥现在成了南齐的国子监,他建议道。

湛寂用眼神示意萧静好不要胡闹,她却假装没看见,说道:“路卿此言差矣,国师是朕的恩师,有养育之恩,解惑之恩,朕怎能忘恩负义让他老人家避嫌呢?

若改了他的,天下凡是带‘寂’子的岂非都要改?然天下之大,谁又保证改得完?

故而说,不必过度纠结,朕已决定,国号就定为‘寂静’。”

众人劝说无果,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圣明!”

湛寂始终没开腔,上面一声“众卿若无它事,那就散了吧。”,他正欲离去,却听见句:“爱卿留步,朕有些事要单独给你商议。”

她没点名,众臣纷纷回头,见皇帝陛下的眼睛一直落在圣僧身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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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太和殿的朱红大门被重重关上,里面只剩师徒两人,萧静好才一步步走下台阶,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在她触手不可及的地方,他们无数次眼神碰撞,又无数次匆匆错开,到底还是生疏了。

她穿着朝服去到一旁的几案旁,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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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依言盘腿坐到她对面,深邃的眸子动也不动地盯着她。

不论什么时候,萧静好都受不住他这样的目光,她忽然苦涩一笑:“你将我推上这个位置,又将自己安在那个无情无义无后的国师位上,从此就像两颗可望而不及的星星,心中可痛快?”

湛寂眼眶微红,喉结动了动,没答话。

萧静好一仰脖子喝了半杯茶,红着眼道:“以前,你在我的挑拨下,也曾有过几次放肆,但我知道,你始终是觉得自己比我大,比我懂事,比我想得长远,所以你愿意宠着我,任由我对你胡作非为。

可是不论我如何撩拨,你始终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褚北……”她喊着他的名字。

湛寂眼皮从上往下抬去,听见她问:“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像寺里的钟声一样,在他脑中嗡嗡地响,在他心里一下一下撞着,他静静看着她,欲言又止无数次,再开口时,却是教化:

“为君者,当凝神静气,切忌不能浮躁。”

萧静好用目光反复描摹着他俊毅的轮廓,直到他愿意与自己对视,才一字一顿道:“圣僧,朕劝你适可而止!”

湛寂顿了顿,侧过头不看她,沙哑一句:“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为止。”

她难过了,险些流出泪来,“你还真被动,难道,你就对我没有一点想法吗?

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在害怕什么?”

他凝眸望去,心头如被巨石砸中,这么多年来,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每个梦魇醒来后的痉挛,都是抹不去的前世那些血淋淋的记忆,漫山的尸体,瓢泼的大雨,是她摇摇欲坠的身影,最终,她一跃而下,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绝、肝肠寸断。

一切后果,都要从那个成亲夜说起……

一切后果,都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这一世原本因为他的出家故事已经发生改变,可兜兜转转,还是转回了原先的轨道,这让他不寒而栗。

“我们,不能成亲。”

沉默了很久,湛寂这样对她说。

萧静好嘴角勾起抹苦笑,“因为我是女皇,你是国师?”

他不答,她继续道:“这个结果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她当然知道推她上位是为了保全她,不然宋太后登基,死的就是她萧静好。这样说,无非是趁机耍耍无赖罢了。

那厢久久语,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说重了,调整了翻心情,又自顾自跟湛寂碰了个杯,含泪喝下,起身离去。

湛寂后脚跟上,“你要做什么?”

萧静好脚不见停,动唇说道:“明日是朕的登基大典,国师还是操心好你的祭天仪式罢,切莫出什么差池。”

“………”

他蹭了个冷脸,心中翻涌成海,一不留心手中佛珠被捏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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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霞满天,气贯长虹,百鸟朝凤。

太和殿前百官云集,声势浩大!众人前后准备了数月之久,只为今日这场关于静帝的登基大典。

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早已等待多时,他们翘首以盼,等待着那位年轻的女帝从殿中出来祭天祭地,接受朝拜。然而,钟鼓声已经鸣了三响,仍不见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