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 沈慕

沈慕沉默了。

本来还想提醒他,要小心着自己皇兄的心性,而且说不定,皇室中也早就有人嫉妒他了。

毕竟她在晋国见到的那些纯臣,好像大多都不讨皇兄的喜欢,甚至没什么好下场。

但其实这些话,哪里需要自己提醒。

这么通透的人,有什么不知道?又有什么看不出?

他实在是太坦荡了,坦荡得眼中除了徐家那些人,只剩下晋国的百姓。

而自己在他的眼里,应该与那些百姓无异。

想到这里,沈慕调侃道:“你这样的人做什么权臣?我看正卿就一直待在这里,把家产都拿出来做个无偿施粥的人就好了。”

徐彻也被逗笑了:“长公主还太小了,说得都是些不成体统的话。”

就这样,她用玩笑话掩盖了嘴角泛上的苦。

对她来说,徐彻是那么卓殊。

然而在他眼里,她却从来都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偌大晋国人中最为普通的一个小孩子。

他们,差了整整十二岁。

烈日下,一个侍卫小步跑了过来:“正卿,长公主殿下,已经到了晌午,可要小的吩咐人去备膳?”

徐彻抬起手制止:“我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喝点粥就行,你们送长公主去吧。”

沈慕也很快说道:“我也不用了,我也喝粥就行。”

侍卫犹豫:“这……”

陛下本来就不同意长公主殿下来粥棚,要是知道殿下还在这里喝粥,岂不是更加不悦。

徐彻也侧头看她:“喝粥?”

沈慕肯定地点点头:“对啊,你都能喝,我有什么喝不得的?”

徐彻想到自家也就十几岁的孩子,生出了照顾的意思。

他笑着朝侍卫点点头:“无妨,陛下那里我会去说。”替她把一脸为难的侍卫打发走了。

打粥的流民排了弯弯扭扭很长的队,碗都是被这些人用了一次又一次的,碗边上都是破了的缺口。

徐彻端着两碗粥走到粥棚后一张空着的桌边,把一个带着缺口的碗摆在自己面前,而递给沈慕的,是个还算新的碗。

沈慕看着他体贴的行径,忽然问道:“在夫人之前,正卿还喜欢过别人吗?”

徐彻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拿来一块干净的麻布。

他礼貌地为她擦了擦长凳,低着头说道:“没有,只她一个。”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听他的声音也知道,徐彻此刻一定是笑着的。

一生只喜欢一个人吗?

真浪漫。

也……真羡慕。

徐彻放下麻布,眼里果然带着笑意:“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长公主可是有心仪的人了?”

沈慕怔了怔,没说话。

待到她捋了捋裙摆,坐于方才他擦净的地方时,她才突然应道:“是啊,有了。”

徐彻似是欣慰:“是哪家的公子得了长公主的青睐?”

沈慕低头,喝了一口粥:“没哪家,不是高门公子,陛下一定不同意的。”

徐彻当她是孩子不够坚定:“不试试如何知道?长公主若是真的很中意此人,臣可以帮忙和陛下说。”

手中的勺子被捏紧,她指尖狠狠泛白。

闷热一阵一阵袭来,半晌,她压抑着声音里异样的颤抖:“你帮不了我,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永远不会。

又是三年过,沈慕站在宫中的一处高台之上,遥望夜晚依旧热闹的宫城,弯起了嘴角。

晋国真的如徐彻所说,一点点壮大了起来。

沈慕下了阶梯,远远地见着徐彻朝自己走来。

从那之后,她便很少见到他了。

徐彻平日很忙,只要她刻意躲着,一月都打不上一次照面。

度过这漫长的三年,她以为这样就能忘记他了。

却没想到今日突然再见,身体却很诚实,她莫名慌张地又踩到了自己的衣摆。

就像第一次与他见面时那样。

只不过这次她没能稳住自己,踩空了最后一格阶梯。

好在徐彻离她很近。

他上前两步,很稳地搀扶住了她。

沈慕抽出手站好,理自己的衣裳,有点窘迫。

越在意的人越觉得窘迫,可她看见徐彻与平日无异的脸色时,她才发现连窘态都是多余的。

他根本不在意吧。

就算这么久没见,他应该也发现不了——

“许久未见长公主了。”徐彻放下手,笑着寒暄。

沈慕讶异地抬头。

倏地,心里被丝丝点点的欣喜填满。

纵然她知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寒暄,纵然这点禁忌的欣喜都是不该有的,她却还是恶意地说服了自己,就这样再开心一会儿吧,反正谁都不知道。

生怕被发现般,她藏起那一点点雀跃,而后装作平淡地问他:“这么晚了,正卿怎么在这儿?”

徐彻手中拿着折子:“还有些事要与陛下商量。”

沈慕一听就猜到了,多半是关于开国库设工坊的事。

设工坊一事刚提出就受到了强烈的反对,整个宫里谁还不不知道。

“正卿怎么这么固执?开国库动的是皇兄的钱,不仅如此,设工坊还牵扯了底下一众官员的利益,不可能得到支持的事,你为什么还要费力不讨好?”

徐彻安慰道:“臣不需要好,百姓好便好。”

她绕着弯又提醒:“你何必呢?宫里已经有很多人忌惮你了。”

徐彻心里有数,答道:“无碍。”

说完,他行了个礼要走。

见怎么他都没有反应,她终于还是急了:“徐彻!你能不能先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让我担心你了!”

喊出这句话后,两个人惧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