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晋王是个明君, 徐家没有遇上那样的事就好了。
——那我便遇不上瑞瑞了。
——嗯?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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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贤文王十四年,赵国的瑜夫人意外逝世,赵王悲痛不已, 后将瑜夫人之女元琼公主过继到王后膝下。
此时正值晋国五年一次的新年大典,赵国太子未去参加。
新年大典过后,因晋王有意与赵国交好,晋国正卿徐彻亲自前往赵国吊唁, 同去的还有徐家公子徐诉。
……
赵国都城, 宫门外。
徐彻看向自家儿子:“小诉,你可要与我一同进宫?”
徐诉拒绝:“父亲,您与晋王会面, 我未被宣召就与您一同进宫,不合时宜。何况我次此前来也只是想看看赵国当下的情势。”
徐彻没再多说, 笑着摇了摇头,向宫城内走去。
这次他领命入赵, 自家儿子便一同跟了来。要说旁人的孩子跟来多半是起了玩心,他家的孩子嘴里说出看看情势这几个字,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这孩子从小便颇有想法,眼界远高于同龄人, 平日听他说起各国间的纵横捭阖,怕是现下晋国的朝堂上都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就是这脾气吧, 着实没他妹妹可爱, 也不知以后能不能讨得女子开心。
徐彻一心想着自家儿子的事, 一扭头才发现身边有个小孩溜了出去。
他见着那孩子便觉得不对,刚想把她拦下来,但又发现了什么。心里有数,他便不再管了。
趁着徐彻和守卫说话的空子, 元琼仗着自己单薄娇小的身板,一个侧身就溜出了宫。
她心里很乱很难受,母后刚死,这个世上就留下她一个人了。
王后成了她的新母后,可是王后似乎和哥哥一直忙东忙西的,根本没有心思管她这个小累赘。父皇也是,好像是要接见什么晋国人,把母后的死都抛在脑后了。
可是母后才刚走没几月啊,大家都已经要慢慢忘记她了吗?
她垂着小脑袋,是不是很快他们也会忘记自己了?
你看,就连自己今天下午偷偷溜出来,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元琼一通乱走,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
她心中空空落落的,眼睛红红的,此刻更加没什么好脾气:“你走路怎么都不知道看着啊!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让着我吗?”
小孩子单独在街上本来就显眼,更别提这小孩还这么没礼貌。
徐诉藏起眼中的不耐,皱眉拍了拍被撞到的衣摆。
元琼看着他一脸嫌弃的样子,心里更像是被扎了一下,绕过他就走了。
徐诉眉尾一挑,扭头多看了一眼那无礼的小孩。
元琼早已把目光抛在身后,气呼呼地往前走了两步,没想到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怎么了嘛,人倒霉起来就是什么都要和自己作对。
她小脸整个皱了起来,一低头才发现是条腿。
被她踢了一脚的人咳了两下,浑身上下都破破烂烂的,灰头土脸的,嘴唇也干裂了,像是好几天没吃过饭了。
倒是那乞讨的声音还不轻:“行行好吧,好久没吃上饱饭、没喝上干净水了,行行好……”
元琼被这眼前人蓬头垢面的样子吓到了,想走,却又没迈动。
她咽了咽口水,半晌,从身上掏出了所有钱:“这些都给你,天这么冷,你不要总是在外面了,会很难受的。”
乞丐眼睛一亮,一把接过所有钱:“诶好,谢谢!谢谢大善人!”
元琼小声回了句不用谢,可这声谢却被掩在了渐响的叫卖声中。
一个老大爷从不远处走来:“糖葫芦!卖糖葫芦咯!”
元琼心里一动。
糖葫芦。
母后的殿里还留着好多山楂,她说等她回来就做冰糖葫芦给自己吃的。
骗人,母后怎么不回来了。
山楂都坏了,全被人丢掉了。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大爷还在叫。
元琼回头,有些难以启齿地对乞丐说道:“你能不能把我刚刚给你的钱还我一点?”
到手的钱还没捂热,这小孩竟然又要他还钱。
那乞丐把破碗往身前一护:“我说小姑娘,你这钱都给了我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元琼自己也觉得这样好像不好,这个乞丐看着比自己可怜多了。
可她现在就是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吃那一根糖葫芦。
在这个让她崩溃的前一瞬,仿佛今天吃不着那根糖葫芦,以后都不会再开心了一样。
这么想着,她从心底里觉得委屈又无助。
本来就红彤彤的眼睛更加红了,像刚被人欺负了一样。
她伸手道:“那你借我一点点也行,我下次再还给你,明天就能还给你。”
那乞丐一看:“诶诶诶!小姑娘,你可别再我这乞丐面前卖惨啊!”
眼见有人往这里看过来了,那乞丐念了一句“晦气”,就想拿着碗跑。
但他刚有起身的意思,就被人按着肩膀坐了下来。
乞丐疼得大叫:“你、你谁啊!放开我!”
徐诉似笑非笑:“我这手可没你抓着钱的手来得用力。”
肩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乞丐也是个人精,龇牙咧嘴的把钱塞到了元琼手里:“还你,还你还不行吗!”
徐诉睨了那乞丐一眼,这才松了手上的力气。
小手中沉甸甸的,元琼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钱,又看了看徐诉,有些别扭。
这人不就是方才那个摆脸的人吗,怎么好像意外地还挺好的?
而且,仔细一看,这人也太好看了吧……
她吸了吸鼻子,还是要道声谢。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那个好看的人无情地说道:“钱都拿到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以后没有钱不要随便把身家都给他们。”
元琼一噎,说到一半的话顿时不想说了,和他对呛道:“我怎么没钱了,只要我想要,就能有很多很多钱!”
徐诉漫不经心地朝她手心那点钱瞥了眼:“那钱呢?方才和人要钱的难道是别人?”
元琼拳头一捏,她以前想要什么都是问母后要的,哪需要什么钱。可现在想要什么都要多想想,也不太敢问王后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