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晚上, 南昌伯收到赵子季来信,道会为他压下池培元一事。
隔天早上,一臣子提及薛老将军和程老将军当年开国壮举, 感慨如今两人一人故去一人退位,恳请赵王看在已故之人的面子上, 留住了池培元一条性命。
此人文臣出身, 能言善辩,言辞恳切, 大势所趋之下, 赵王遂应允。
又过一日,原程若海手下副将应时毕不知从哪知道曲析私自和徐夙一同前往晋国, 禀明赵王。
朝中早已暗暗分成太子一派和公子子季一派。
徐夙自不用说,为太子之人。
而南昌伯前日受人照拂,便是自动站在了赵子季那一边, 再加之南昌伯党羽众多,且多为老臣,对徐夙的做派不满已久, 今日便借机张大其词, 揪住徐夙不放了。
太子一派中自是有人不满,两派就这样在朝堂上吵了起来。
正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元琛淡然往前一步:“父皇, 曲析乃儿臣所派。”
赵王:“哦?”
元琛呈上一药:“儿臣知道父皇近日来操劳过度, 所以才派曲析去晋国寻珍惜药材,特制此药,能够补血益气,助您精神焕发。”
子奇很有眼色地下去接过赵元琛手中之药,献给赵王。
元琛递过药:“儿臣本来是要告诉您的, 只是制出这药的药材稀少,又要入晋去寻,徐正卿恐生变数,才压下了这件事。”
赵王身子骨愈发差了,元琛这药可是送到了点子上。
而处于讨论焦点的徐夙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一脸漠然地列位而站。只有在听到背后无人发声的时候,开了个小差,想起了前几日小公主的反应。
她后来怎么说的来着?
哦,小姑娘还挺嫌弃他的,拍开了他的手:“那可不是嘛,你以后再难找到像我这么好的人了。”
那话说得很理所当然,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也是,她也没说错。
徐夙垂眸,忽然间哼笑了一声。
这声笑在这个气氛相持不下的朝堂上显得格外突出,让所有的大臣都向他看去。
赵王接过那药,也看向徐夙:“徐卿,还是你思虑周全。”
徐夙缓缓行了个礼:“诸位大臣们都是为陛下江山稳固而考虑,甚好。”
殿中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都噤声不言了。
这位徐正卿的端正皮相下面是实心的傲慢,就连对着陛下,说话也从不会给人留面子。
可今日这回答却太过温和,反而怪心惊的。
站在一旁的元琛也有些意外,莫测地睨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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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后,元琛与徐夙同路而行,浅浅地笑了一声:“以前可不见我们徐正卿这么心慈手软,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
徐夙拍了拍朝服上沾的灰:“没什么,有人让我收敛点,说能有好报。”
元琛有一瞬间的出神,而后弯起了唇。
认识徐夙这么久,他一直知道徐夙不惜一切地想要一些人不得好死。
如今听到“好报”这两个字,也真是罕见得不能再罕见。
他也不细问,说起了另一件事:“昨日父皇把你留在平成殿中,说了些什么?”
徐夙答道:“问了在何处寻回公主的事情。”
元琛摇了摇头:“说具体点。”
徐夙面色不改:“就问了这些,臣何处寻回公主,公主为何会跟着臣回来,还有在城门口公主与臣又发生了什么事。”
摊开来就如车轱辘般的废话,元琛听完却沉默了。
又走了两步,他到底还是敛了点笑意:“你这是被父皇盯上了。”
“臣知道。”徐夙定定地望着前方。
赵王问他的那些话听上去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和颜悦色有如话家常一般,可正是如此,才是问题所在。
正卿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这位子是他在赵国存亡之际问赵王要来的,若是自己知道收敛便罢了,可这之后除甄莲、收兵权、杀沈迹和沈鸢,哪一件不是他掺和其中的?
能坐上君王之位的人都不是傻子。
不管他是不是有异心,不管他有没有替君王解忧,他这样权势滔天的人,自古有几个君王能容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