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琼心下猛地一抽。
柳月茹方才说:她的父亲是晋国的正卿。
这便是徐彻在世时的官职啊。
而她说晋国能有今天都是她父亲的功劳, 就像是替代了徐彻的位子。
——直接抹杀了“徐彻”这个人的存在。
元琼余光瞥了一眼徐夙,她想不到任何理由会让徐夙失态的理由。
除了他就是徐诉,他就是那个徐彻的儿子。
柳月茹看到元琼不言不语的样子, 还以为是自己将父亲和太子搬了出来,成功把这个别国公主给压制住了。
她又神气了几分:“我父亲的这个官可是太子亲授。”
元琼心烦意乱地转了转面前的盘子, 拿了一块甜瓜放进嘴里。
瓜果的清甜却没能打消她胸腔里憋着的涩意。
太子亲授。
当年徐彻的事情大概和沈斯阙也脱不了干系。
甚至徐夙今天异常的反应让她忍不住怀疑, 这件事柳月茹的父亲在掺和在里面。
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就是,柳月茹的父亲和徐彻不和, 所以找到沈斯阙, 与他合作设计陷害了徐彻。
或许弄明白了这件事,就能知道魏如晏作为魏国太子来接近徐夙和自己这两个赵国人的目的是什么了。
元琼的腰塌了下来。
唉, 动脑子好累啊。
还不如一起去围猎。
说来也真是的。
这些人怎么就觉得她不会射箭呢,出走赵国前自己得了程老将军的指导,这两年又不分昼夜地练习, 现在这技艺应当也还算精湛吧?
要不一会儿上去练练手?
……
围猎场上。
树林沙沙声过,沈斯阙牵着马慢吞吞地在林中穿梭。
一只山鸡脑袋一抖一抖地从他前方走过,他手指都没动一下, 似是并不急着猎下什么。
马蹄声渐近。
沈斯阙像是脑后有眼睛似的, 猜到了身后的人是谁。
他拉住缰绳,依旧面朝前方:“昨日孤亲去赴约,最后殿下只派了一个小小门客与孤谈, 魏国真是好诚意。”
魏如晏骑着马在他身边停下, 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殿下动什么气啊,晋国与魏国本就交好,若是两国太子一起缺席,难免引得旁人揣测。”
沈斯阙侧头,面露阴色。
“殿下可要清楚, 魏国每年的井盐都是靠从我晋国低价购买来维持的,所以孤奉劝殿下千万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横生枝节,则晋国存,魏国亦存;可若是晋国过得不好,魏国自也好不到哪里去。”
马儿不安地蹬了两下。
魏如晏随手拍过座下马儿的头,拍散了那点威胁,只是淡淡说道:“可文渊昨日与你谈下的价格,又比往年要高了许多。这么看来,倒也不算什么低价了。”
沈斯阙嗤笑一声:“殿下也可以选择不从晋国购买。”
魏如晏收了笑意。
购盐这种事是不能让子民们知道的,因为一旦让他们知道,无异于承认国弱物薄。
因而只能私下里做,从小路运盐。
这也就注定了魏国只能向靠得最近的晋国求助。
自雪停了之后,这几日出了太阳。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落在魏如晏的眼睫上。
他伸手挡了挡,岔开了话题:“晋王也是挺大手笔的,要融这片雪应是撒了不少盐吧。”
两夜间扫清这林间的落雪,哪有那么容易。
要想加快扫除这些雪,除了人力以外,还有一个办法——撒盐。
往往天气稍微暖和点,再在雪上撒上盐,雪融化的速度就会快上许多。
沈斯阙那张阴沉的脸上显现出傲慢的笑容:“晋国井盐资源富饶,有盐池可依,莫说拿来化这片树林的雪,便是要化整个晋国的雪,都是绰绰有余的。”
魏如晏自嘲一笑。
想为子民谋盐的人谋不到。
守着这么多盐的人却肆意挥霍。
方才那只山鸡还在不远处颠着步子,大概是感受不到丝毫危险的气息,还不要命地回望了一眼。
它大概也没想到,就那该死的一眼,自己便一命呜呼了。
“皇兄,魏兄!”一个男子收了弓,开朗地向他们招了招手。
“二殿下。”魏如晏笑眼看去。
被唤“二殿下”的人下马抓起那只山鸡,拎着它的脚走向他们,随后挠了挠头:“我的骑射不好,这只山鸡我可就抢走了,皇兄、魏兄,你们别见怪啊。”
这便是晋国的二皇子沈斯觉,也是沈斯阙的亲弟弟。
魏如晏也不知沈斯阙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个单纯的弟弟,但不管怎么说,他对这个二皇子的印象一直不错,只说道:“二殿下想抢几只都是可以的。”
沈斯觉咧嘴笑了两声:“多谢魏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