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琼眨了眨眼,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她索性也不找了,打算下楼看看。
却没想到她刚一打开门,就被门外一个纤长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她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今天那个锦衣男子吗?
那锦衣男子的手停在半空,脸上也是一脸惊讶,看来是正打算敲她的门。
元琼无意和他多说,开门见山地问道:“公子有何事?”
锦衣男子一点都没有被姑娘嫌弃了的自觉,像是平时风流惯了的人:“有缘与姑娘相见,想要认识一下。”
元琼对他本就印象不好,此时更是偏了头直接往外走。
这锦衣男子倒是难缠,她往哪儿走,他便往哪儿挡着。门就这么点儿大,生生给她堵在了里面。
“你——”她皱起眉,语气中带上了不耐。
“晏。”他笑意不掩,一双含情的桃花眼让他的不正经又多了几分。
元琼吸了口气,忍道:“晏公子,我姓赵。现在认识了?”
晏桃花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既然认识了,那在下可否请赵姑娘一同吃顿饭?”
……
简直是忍无可忍。
她一个用力,把晏桃花往边上推开。
“晏公子未免太自来熟了点。”她丢下这么一句,便头也没回地下了楼。
晏桃花踉跄了两步,却笑意更深地跟了上去。
“在下看姑娘下午一点都没吃,现在应是饿了吧,我请姑娘吃饭,姑娘又不亏。”
“……”
“姑娘这是要出门?那不吃饭也可以啊,反正在下无事,便一同走走罢。”
“……”
元琼懒得与这种人掰扯,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
她自顾自走到下午那桌边,果然看见了她的大氅。只不过那大氅好似被人收拾过,是叠好放的。
元琼没有想太多,披上了大氅,径直往外面走去。
却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步子一顿。
月影绰绰,一个人站在层层薄雾中,看不真切,只有那周身散发的孤傲寒凉格外明显。
普天之下,将寂寥表达得如此傲慢的人,除了徐夙,元琼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门外的人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地转过身。
元琼叹了口气,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徐夙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大氅,又淡淡收回视线去看她:“等人。”
元琼点点头,也没心思细问他在等谁。
她快步从他身边走过,一心只想甩掉身后那个麻烦人。
-
晋国五年一度的新年大典每次都办得格外热闹。
皇家有皇家的大宴,民间自也有民间的活动。
而且民间不受皇家礼仪的限制,一般都会提前几天开始庆贺,通常最喧闹的那条街上到了夜半都还是灯火通明、锣鼓喧天的。
本是令人欢欣的夜市游玩,元琼现在的脸色却有点不太好看。
她看着自己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徐夙不是说等人吗?
怎么就莫名其妙也跟上来了?
这下子倒是有意思,屁股后面的没甩掉,现在反而还又来一个。
最好笑的是,这晏桃花兴致颇高,一脸笑意。
再看看徐夙呢,也不知道谁惹他了,一张脸阴沉沉的,比平时还要冷几分。
这两个都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男人一凶一憨跟她边上站着,真是像极了两个活门神。
街面摊头挨个摆起,除了那些卖首饰小玩意儿的,也有飘着香味的小吃摊子。
元琼撇了撇嘴,往前快走了几步,打算把身边这两个人当成空气。
她想到自己晚上没有吃东西,确实有些饿。
四处看了看,她走到一个炊饼摊前:“老板,来一个炊饼。”
“好嘞!”老板豪爽地应了声,“姑娘拿好!”
元琼道了声谢,接过那飘香的炊饼,另一只手去摸身上的钱袋。
一摸才发现出门的时候尽顾着找大氅,忘记把钱袋拿上了。手里的炊饼有些烫,连带着她的脸也跟着隐隐发烫。
这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个装好的炊饼还给人家。
那也太棒槌了。
老板打量了她一下,还在笑着等她拿钱。
元琼抬起头,虚虚地回以了一个友善的笑,心里却是暗骂自己为什么不先给人家钱再拿东西。
晏桃花走到了她的边上,一眼就看明白了:“忘带钱袋了?没事,我帮你付啊。”
他说着,十分大方地从腰间拿了钱。
是真的非常大方。
元琼看着他手里的金子,给气笑了。
“你可真是个公子哥,谁家买炊饼用这么多钱的?这饼吃了是能得道升仙吗?”
那老板也为难地对他们笑了笑:“小本生意,用不着这么多钱……”
这时,徐夙冷冷地瞥了一眼晏桃花,淡淡推开了他挡在前面的手,将几个铜币递给了老板。
老板眉开眼笑:“谢谢公子!”顺便还加了几句吉利话,祝他们今晚玩得开心。
元琼咬了一口炊饼,嚼了两下,转头看向徐夙:“我回去还给你。”
徐夙不动声色地隔开了晏桃花和元琼,然后才睥她一眼:“你和我倒是挺客气的。”
对那不务正业的公子哥笑得那么开心。
到了他这里,就这几个铜币,她都要和他算这么清楚。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元琼歪着脑袋答了句“是吗”,并不以为意。
晏桃花也不知道怎么,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竟觉得自己莫名被这两个人排除在外了。
他眉眼微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收回了手,走到了元琼的另一边:“赵姑娘,你和这位徐公子以前有点故事吧?”
“……”
元琼突然觉得手里的饼不香了。
这声音不小,徐夙自然也听见了。
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元琼,便见本来还吃得很香的小人儿动作慢了下来。
“没什么故事。”他浅浅移开眼,敷衍地替她回答了晏桃花。
听他这么说,元琼松了口气。
过去的事情她都不想提了。
不过这晏桃花却是不依不饶,压低身子又凑得她更近了点:“看来在下猜对了,还真有?”
元琼眉心一跳,但还没来得及张口,便听徐夙冷冷地说道:“你离她远一点。”
这话显然是说给晏桃花听的。
听罢,晏桃花直起身子,揶揄地笑道:“我不过好奇一下,赵姑娘还没说什么,徐公子倒是在意得很。”
“我与她之间有故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徐夙侧头睇了一眼,带着冷意的眼神轧过他。
又一次被排除在外,晏桃花狠狠一噎。
他动了动嘴,最后哼笑了一声,终于没再深挖这件事。
……
三个人一路走着,随着夜色渐深,街市却没有一点要冷清下来的意思,反而随着人流越来越多,江边河岸上更是灯火璀璨。
自从把他们两个当成透明人之后,元琼发现,她还是挺自在的。
他们俩爱怎么掐怎么掐。
反正只要她不觉得难受,难受的就是他们。
她跟着人流走到闹街中心,放眼望去,是一个接一个的杂耍和花活的卖艺人。
离桥下不远处有个表演天女散花的,吸引了好多人的围观,前排看得高兴地还会叫嚷着扔钱。
所谓的天女散花,就是一种从口中吹出火的绝技。
民间的会表演喷火的艺人不少,这种绝技有不同的吹法,卖艺人还能吹出不同的形状,不过元琼就喜欢看天女散花式,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因为这名字好听。
手上的饼早已经被吃完了,元琼两手空空的,又开始往人群里挤。
徐夙走了一路,耳边的喧闹声一阵比一阵吵,他实在不知道这人挤人的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可是一转眼,就看见那小身影一刻不停地跑到了又一波人潮中。
徐夙忍了忍头疼,竟是捏着他那点可怜的耐心,就这么又跟了上去。
大部分的人们都只是图个热闹,哪里人多便往哪里钻。
他沉默着走到元琼的身后,不声不响地挡去了几分蛮力拥挤。
卖艺人一口一口地吹着火,吹出了许多个蘑菇云的造型,为这个冬夜增添了火热的气息,大家在新年将至的氛围下,都笑得十分开怀,纷纷鼓掌叫好。
在最前排有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小孩约莫三四岁的样子,大概是才刚刚学会走路,走得跌跌撞撞的,还得要母亲牵着。
小孩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也咿咿呀呀地叫着,松了他母亲的手,不甚顺畅地学着周围的人一起拍手。
元琼一点一点往前挤到了前排,看了那个小孩一眼,觉得好玩,非常捧场地跟着一起鼓掌。
掌声一阵一阵,经久不息。
却夹杂进了异样的声音。
没想到那前排的母亲才松了手那么一轮,小孩就没影了。
那个母亲慌乱地喊了两声那孩子的乳名,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这欢声笑语中,她的惊慌叫喊就这么被淹没在人群中。
唯有元琼离那母亲极近,才听见了她的求助声。
元琼下意识望向四周,就怕那小孩子趁乱被人给拐了。
这一张望可了不得,拐是没被拐走,但她却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的火团子下面又混入了一个小团子。她仔细一看,不就是那个小孩嘛!
卖艺人被一叶障目,根本没注意到脚边上还有个小孩子,吹出的火团一个比一个烧得旺。
偏偏那小孩还在新奇地继续往前迈小碎步,根本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有多危险。
元琼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多想,就往火堆里跑去。
徐夙进来后被人挤了几下,他不过一个转头的功夫,突然就发现原本好好在他跟前的人不见了。
再找到她时,就已经是在那一圈火人的中心了。
他目色一沉,用力拨开前方的人,手背上隐隐有青筋凸起。
这么大的动静,晏桃花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嘶了一声,也侧身闯了进去。
这时候,人群中才有人注意到那三两个卖艺人里混进来一个姑娘和小孩子。
“啊呀,那里怎么有个孩子!”
“这也太危险了!”
“姑娘小心啊!”
外围这么些呼喊声,终于让专心吹火团的卖艺人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这种技艺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落得个火烧满脸的严重烧伤,他一口气已经吹出来,断不可能再吸回去。
灼热的火球被重重地吹出,热意混着空气让周遭都烧得模糊不清。
那孩子的母亲和其他人的心一下都悬到了嗓子眼。
也幸亏这些年元琼跟着云雀到处走,也少不了翻山越岭或是躲避野兽,这么锻炼下来倒是得以让她手脚都极为灵活。
再加上她本就娇小,稍一压低身子便躲过了那火团,几步就抱走了那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