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凤阳阁时,天空飘落了入春的第一场细雨,细微到落在手指上的雨水一触碰就消失了,但宫里没带伞的侍女还是行色匆忙地往屋檐或是庭中去了。
一路上几乎看不见几个驻足或是脚步悠闲的人。
所以撑着伞等候在朱雀门前的林栖梧就尤为显眼。
定然是长公主要出府面见圣上的事刺激到了她,所以林栖梧才不得已在半路上拦截。
李祚清下了朱轮轿,应她的邀请,二人在就近的石亭下相叙。
“朗钰,再给我一点时间。”林栖梧嗓音清冷,神色镇定,但黯淡低沉的目光让她看起来气色不如以往那般明艳。
“栖梧打算怎么做?”李祚清听到她的话,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林栖梧咬着下唇,过了会儿才轻声道:“我会劝家父辞官还乡。”
“虽然家父做了许多、让人难以原谅的事情,但希望圣上能看在家父当年随君出生入死的份上,留他一条生路。”
“辞官还乡?”李祚清沉吟了半晌。
林栖梧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她点头:“我想在一切发生前,劝爹爹放下这权利和欲望,辞去官职后,而我和娘亲都会陪他一起离开这里,一家人云游四海。”
她深知丞相背地里所贪所害远不是辞官就能洗清的,她只祈求在最坏的结局到来前能挽回一些余地,保护她的家人。
李祚清沉默地看着她,忽然觉得林栖梧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变得能够站出来承担责任和独当一面了。
而且她说,要和父亲一起离开,那就是为了家人,连她的爱情也愿意放下了。
“但是时间……”谷雨之前必须做出应对,不能再犹豫了。
“我知道,所以这里就要拜托朗钰帮忙了,”林栖梧苦笑道,“我一定会劝家父放弃,希望朗钰能再帮我拖延几时。”
林栖梧难得恳求,李祚清也于心不忍,她点头答应了:“但只到谷雨时节为止。”
“好。”林栖梧抬眸,朝她笑,眸光温柔,好像她们商量的不是什么严肃要紧之事,而是情人间的甜言蜜语。
“朗钰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嗯。”李祚清将她送出石亭,等人走远了后,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朝永延殿走去。
她只答应了拖延几日不对丞相出手,但没答应就这么放着什么都不做。
看林栖梧的样子,对她提起谷雨二字毫无反应,恐怕她只知道了她爹的黑历史和要造反的事实,根本不知道更细一步的安排。
或者说,恐怕除了知道结局的李祚清之外,没有外人能清楚这其中的细节。
开的上帝视角可算有点用了。
李祚清摸了摸后脑勺,朝皇帝办政的宫殿走去。
而林丞相的那条命,就留着拿来当谈判代价吧。
“父皇呢?”到了永延殿,玉影壁后的明堂未见帝君身影,李祚清便朝守门的宫女问道。
而另一面有宫人闻声快步赶来,说皇上正在清心书斋翻阅奏折,李祚清便让他引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