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斐沉默了许久,才牵扯着喑哑的嗓音道:“那我去让明珠布庄的匠人慢些制衣吧,既然如此,就不必赶工了……”
“……”李祚清觉得她的懂事和信任简直义无反顾得令人心疼。
“阿乔。”
辛斐抬头,浅淡地笑问:“怎么忽然这样叫我?”
“只是想喊一声这个‘我’才知道的名字。”
辛斐是原主赐她的名字,只有尉迟乔才是李祚清知道的名字。
她想,万一自己没能回来,而辛斐这个笨蛋又去找那个不知道是谁的“长公主”时,总可以通过对方是否知道辛斐的真名来辨认。
如此一来,她也能安心地去执行原初的任务了。
李祚清准备离开云英庄的事情,她和辛斐都暂且没有告诉其他人。
又过了两天,辛斐和她下山去看布样,她们从南走到北,这块地方的集市都被二人翻了个遍,直到辛斐拉着她走过了城镇边缘的角楼,才终于不舍地和她分别。
“我等你回来。”
“嗯。”
歇在路边的马车驻桩上有李祚清熟悉的图案,她放心地笑了一下,道:“再会了。”
两天后,李祚清回到长公主府,她听闻林栖梧正在茉枫居等她时,竟然有些意外。
但四五天没见,林栖梧的背影却看起来比印象中要消瘦许多,那单薄的肩膀都好像要被厚重绵软的斗篷压垮。
她背对着李祚清坐在庭院中的一座平整雅致的祥云纹石桌旁,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后面的脚步声也没能让她回过神来。
“栖梧。”
直到李祚清喊了她一声,林栖梧才如梦初醒,转过身来睁大眼睛看向她。
那一瞬,她有种自己惊动了水面上蝴蝶的错觉,一圈圈涟漪荡漾在原本平静的池水中,而蝴蝶也迷茫的不知去向。
“朗钰,我等你好久了。”林栖梧自然而然地朝她温柔地弯起唇角,可她渐渐地眼角泛红,瞳孔也氤氲着一层水雾。
李祚清本来也打算找她,看到林栖梧这幅见到自己恨不得哭出来的模样,心里猜想,大约是自己离开的时间太长了,让她又担惊受怕了吧。
于是她走上前,在靠近地坤时被对方扯住了袖子。
李祚清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我回来了,别难过了,我好好的在这里呢。”
“嗯。”林栖梧将脑袋轻轻地倚靠在她的身前,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周围的侍女也都被李祚清屏退,此时林栖梧才颤抖着声线说道:“朗钰,你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
“什么呢?”李祚清任她靠着,听对方讲苦恼倾诉给她听。
“你失踪后,有些不知好歹的人,传出了你、你与她人在船上幽会被暗伤的谣言,但是我相信你……”林栖梧揪住她衣袖的手指微微用力,断了一会儿才又道,“可是我爹非要将我带走。”
林栖梧忽然抬起头来,好看的眉头蹙起,眼中泛着痛苦之色:“我爹说让我忘了和你的婚约。”
“嗯?可这不是帝后的赐婚吗?”李祚清故意装作不知情。
但她心里已经门清了,自从知道丞相准备和李祚穆一起谋反之后,她就料到,丞相会想办法再把女儿保住。
只不过林丞相还是太急了,这样做就不怕把那些不好的心思暴露出来吗?
林栖梧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而诉说道:“朗钰,我曾经觉得,为了家族的利益,我做出什么牺牲都无所谓,可是,我不想放弃和你在一起。”
“栖梧,我……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李祚清振作了一下,决定为了任务能圆满结束,出卖自我,飙一飚演技。
她抬起手轻轻地抱住林栖梧,对方很是依恋地将脑袋靠上她的肩窝。
“你失踪的那天,我就被爹爹派来的人带回来了家,今天是借了过来这里收拾东西的理由,才能来见你……”林栖梧叹息了一声,又紧张地摇摇头,“但我最想说的不是这些。”
她认真地看着李祚清,孤掷一注道:“在家的时候我发现,我爹好像和大皇子有什么不好的往来。”
李祚清状似失落和悔恨地扶住额,惋惜地对林栖梧说道:“栖梧,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件事。”
“你能相信我吗?”她眼底含着不忍的微光,语气又温柔得好像林栖梧是她极力要呵护的人。
“我相信你啊。”林栖梧苦笑了一下,“从我在务星台选择等你的时候,从你在景阳宫将我带走的时候,我就一直在选择你,不是么?”
“嗯。”李祚清心里满意了,但面上并不显出一分高兴,反而更加扼腕道:“其实我失踪的原因,是因为那晚受到大皇子手下暗卫的追杀,若非幸得有缘人相助,否则今日我与栖梧已经天人永隔了。”
林栖梧眼波微动,却没有显露出李祚清想象中的震惊,她猜想林栖梧已经知道了不少的事情。
“除此之外,在一些特殊手段的逼供下,我知道了一件事情。”李祚清徐徐道,“我大哥和林丞相,正在预谋弑君。”
闻言,林栖梧缓慢地眨了眨眼,半晌才声音微弱道:“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栖梧也知道了什么吗?”李祚清看她的反应,根本不像是局外人。
林栖梧似乎也没有在她面前伪装的打算,只是听见了李祚清的定论后,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是呢。”
“朗钰不在的那几日,大皇子殿下前来拜访过家父,他们发生了争执,被我听去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