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还是怕到闭紧嘴,引颈就戮吗?

——其他接近于奕的人因他而颤抖恐惧,他自己却能肆无忌惮地去拥有、去独占。

——他想要的,是这个。

——是于奕。

——从现在开始,他当着全班人的面,要开始提前享受这份乐趣了。

——也不会有其他想接近于奕的人站出来说话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是因为“假装有钱人”被高轩教训的。

下课铃响过了。

沈安流艰难地扫过教室里外的一张张脸,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知道自己孤立无援。

这难道就是自作自受吗……

他思绪混乱起来,很想告诉自己这不是自作自受,但是……他知道自己其实说什么都没用,他闭紧了嘴巴,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命运。

忽然,他看到了那天在店里碰到的谭秋乐。

谭秋乐咬着嘴唇,上前了一步。

高轩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谭秋乐,对谭秋乐说:“哦——你说过还有一个人和你一样在装有钱人,对吧?”

他又听到高轩转过头对自己说:“还不承认吗?如果你学两声狗叫在地上朝我摇着尾巴爬两圈说不定我会原谅你?真是可怜的表情,很多事情我一早就说过了,是你自己没能诚实地站出来啊。”

狗叫。爬。

恐惧不安让沈安流已经提不起张嘴的力气了。

他看到了有些人庆幸不已的表情。

他怔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非常可笑。

大家都下意识地遵守了高轩说的话啊。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大家要遵守高轩定下的规则呢?

那天和自己一样受到压迫的人,其中部分人甚至开始觉得高轩是在为他们好,认为高轩只是用了比较难听的话让他们明白自尊的重要性。

甚至因为和高轩打了一个招呼,高轩点了下头,而沾沾自喜起来。

甚至连带着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确实是装有钱人了,但这真的是需要被教训的事情吗?他明明没有利用过这一身份做别的事情。

没有趁机交朋友,没有享受特权,没有自以为是地去看不起别人。

就连假装这一身份,明明也只是在防止本就不应该有的冷眼与屈辱罢了。

他默默地想到了见路星的那一天。

路星是真的变了吗?

那一天,本来是无比糟糕的一天。

而今天才应该是最糟糕的一天。

自尊将被凌迟……不期然间,他感受到了一个视线。

冰冷、笔直、而又轻盈。

一个令他本来选择忍耐的心神为之颤抖的视线。

抬起头,他看到了于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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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奕就站在人群的后方,看样子刚过来没多久。

他没有穿着校服,当然了,校服还在店里,他穿着和那天相同的白衬衫,手里拿着一本本子。

沈安流完全看不清于奕的神情。

他反而想起那天自己说:[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其实在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说错了。

因为怎么想,于奕都并不需要他的安慰吧。

陈劼瑛说的那些话,一听就是可笑的误会吧。

所以他说出来,其实是在给自己以勇气。

[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于奕说。

然后,于奕撑着伞,是去找陈劼瑛了吗?

沈安流不清楚,只是在于奕回来,转身的时候,他的手指搭在银色的伞柄上,指尖微微用了点力。

他说:[生日快乐。]

在几乎将沈安流压垮的黑暗里,这句话,像是亮起来的光。

光芒从指尖流淌而出,开始点亮这个世界。

淌着水的屋檐,湿漉漉的地砖,黑色的伞,银白的伞柄。

五颜六色的蛋糕,黄色的灯光,雪白的衣角。

鲜明地留在沈安流的那一天里。

那一天已然不再糟糕了。

此时此刻,烟草味的信息素烧得神经都开始蜷缩起来,沈安流的眼前残留着这些似乎永远不会褪去的色彩。

直到在这一片色彩中,他看到了一片夺目的红色。

猛然地,强烈的恐惧、比之前还要强烈的恐惧仿佛贯穿了心脏,沈安流的胃部都开始紧缩抽搐。

是那个红色头发的、陈劼瑛、那天在校门口的、那天在店里的、对于奕说出那种话的人。

沈安流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信息素敏感症,还有什么让他头脑空白。

混乱的思绪中,一个在平时或许会觉得自己是多想了的念头却越来越清晰——陈劼瑛会不会说出来?

那天陈劼瑛说:[我后天会在所有人面前揭露你的真面目,除非……]

陈劼瑛在看着高轩。

他要说出来……他要把那天的话说出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不,他应该不会的。

但是,自己就真的沉默以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