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 梁文远恍恍惚惚上朝,明显的心不在焉,本来已经备好了措辞要参吏部侍郎一本, 可因着儿子那一出突发状况, 整个人已经陷入了莫可明说的混乱中,以至于朝堂上, 再也无心给他人使绊子。
“众卿可还有事要奏,无事便散了吧。”
天子醇朗清润的声音响在耳边, 梁文远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听,想从这声音里分辨出与前些日的有何不同。
可之前不曾上心,现在再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亦是难上加难。
直到内臣一声悠长的退朝, 梁文远才算彻底回过了神, 缓缓往外走, 与高弼打了个照面,还对他笑了笑。
高弼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人在朝堂上素来与自己政见不合,他要保的人,这人偏要弹劾, 无缘无故地冲他笑,必是有在想什么歪招了。
于是,众臣工便看见同为皇亲国戚的两大重臣,一个带着琢磨不透的微笑,一个更是不苟言笑的威严,几乎是同时跨出了金銮殿。
然而,出了殿门,各自去处又不一样了, 柱国公请见皇后,梁太尉则求见太后。
太后早就派人侯在了外面,梁文远一出来,就让人把他带到了长春宫。
进到内殿,宫人识趣地全都退下,只留这对兄妹在屋内。
太后是整宿没睡好,妆也没怎么画,眼皮子略浮肿,显得有些憔悴,不复人前的雍容华贵。
梁文远看妹妹这样,不禁担忧道:“太后当保重凤体,我们都很记挂太后。”
还是自家人关怀自己,太后鼻头一酸,放软了语调道:“兄长是不知,我在这宫中有多难。”
夫不是夫,子更不像子,她是妻,是母,更是臣,稍有不慎,就得反目。
“太后先莫慌,先与臣说说,宫中有何变化,尤其是走水后。”
梁文远不便直接问皇帝如何,太后却是一语中的:“皇上变了。”
自己生养的,一手带大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自从皇帝搬到钟粹宫以后,几乎是深居简出,但太后就是感觉得到皇帝的变化。
也不能说是变化,更像是回归,也更让她慌神。
“实儿已经跟臣说了,太后,太后你糊涂啊,怎能与谭钰那厮为伍。”
谭家当年因为卖官鬻爵被抄家,有梁文远的手笔在里面,目的是为铲除异己,谭钰那小儿怕是早就惦记着复仇,蓄谋已久。
“可我能怎么办,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些宗亲又不是吃素的,皇帝失踪没几日,他们就能在宗亲里选出一个来辅政,到时我们就更被动了。”
是这个理没错,木已成舟,梁文远也说不得什么了,只是想到皇帝和太子的关系,仍是忍不住头疼。
“太后你先稳住,不要自乱阵脚,如果那位没有自曝身份的打算,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正好钟粹宫离得远,少有碰面,就不会多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