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乌尼家的路上, 他们远远地看到了胡生,他似乎刚跟身边的人一起吃了饭,江宜年看那几个人有些眼熟, 应该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胡生看起来喝醉了,语气轻浮地问旁边的工作人员, “咱们节目组, 有没有年轻漂亮的女工作人员啊?”
“这……没有吧。”一旁的工作人员有点尴尬, “胡导, 你喝醉了, 我们送你回去休息吧。”
胡生身子晃了几下,“我没醉,你们去把那个、那个任晓宁的妈妈给我叫过来……她长得还挺漂亮……”
“这不好吧?”两个工作人员干脆把胡生架了起来,“胡导,你喝醉了, 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江宜年看了一眼, 他们朝着节目组工作人员和导演组住的蒙古包的方向去了。
他轻皱了下眉, “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他就是大坏蛋!”糯糯对着胡生的背影虚打了一拳, “他的心都黑透了!”
江宜年揉揉她的脑袋,“好了, 咱们不理他就是了。”
他们到乌尼家的时候, 他正在收拾东西,地上放了个行李箱, 里面已经装了一些衣服。
扎扎很兴奋地围着糯糯转圈摇尾巴,还发出“汪呜”的叫声。
“乌尼医生, 你要出远门?”江宜年有些意外地问。
男人摇了摇头,并没有过多解释,“不是。”
说着, 他指了指屋里的几个小板凳,“坐吧。”
“伯伯,我现在脱鞋吗?”江嘉禾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今晚来乌尼家,他怀着期待又担忧的复杂心情,期待着自己的脚可以治疗,又担忧希望落空。
乌尼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嗯,你脱吧,我给你们倒杯水。”
他倒了三杯水过来,江嘉禾已经把右脚的鞋子脱掉了。
乌尼拿起他的脚看了看,又把手放在他的脚踝上,似乎是在感受他的骨头发育地怎么样。
“小朋友,你五岁了是吧?”
江嘉禾连忙点了点头,乖巧回答:“是的伯伯。”
“你现在年龄还小,做手术进行治疗还来得及。”乌尼看着他,低低地道:“我之前有过几个类似的病人,手术后都治愈了。”
江宜年:“我弟弟这个情况可以手术?”
之前的医生都建议保守治疗,乌尼是第一个提出来可以手术治疗的医生,这不免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乌尼点了点头,“可以手术,不过任何手术都会存在一定的风险,可能不能完全治愈,甚至导致情况更加严重。”
“但我做过的几台手术都成功了,并且患者恢复地很好。”
江嘉禾扯了扯江宜年的胳膊,眼巴巴地说:“大哥,我想做手术。”
“大哥,让嘉禾哥哥做手术吧。”糯糯抿着小嘴,嗓音软乎乎的,“这样嘉禾哥哥的脚就可以好啦。”
江宜年:“这件事大哥不能直接做决定,需要跟爸妈他们商量。”
毕竟之前的医生会建议保守治疗,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乌尼表示很理解,他拿了张名片递过来,“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我明天就要回贝城市区了,后天应该就去医院上班了。”
“如果决定好了要手术,后天可以去我工作的医院先拍个片子,咱们再约手术时间。”
江宜年接过来看了一眼,乌尼竟然在贝城中心医院工作,还是主任医师。
他本来以为,这个人住在草原,应该是那种当地比较出名的赤脚医生,没想到他还挺专业。
把名片收起来,江宜年道:“等我跟家人商量了,不管要不要手术,都会给你一个答复。”
“好。”
糯糯歪着头,忍不住问出她的疑惑,“乌云伯伯,昨天你为什么说你不是医生啊?”
“小姑娘,说起这个我还要谢谢你。”乌尼笑了声,“本来我是打算不做医生了。”
住在草原,每天放放羊,逗逗狗,也挺好的。
糯糯神情更加疑惑了,“啊?为什么呀?乌云伯伯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想继续做医生了呀?”
“因为……”
“当医生让我失去了很多。”
他一直很热爱自己的工作,看病人经过他的治疗可以正常走路,也让他很有成就感。
直到去年,妻子被查出得了胃癌,这种癌症早期基本没什么能够引起人重视的症状,所以妻子被查出来时已经是晚期。
在经历了三个月的化疗痛苦以后,妻子走了。
乌尼一直很自责,他是名骨科医生,救不了得了胃癌的妻子。
甚至他一直觉得,妻子的死全都是自己造成的。
如果他不是医生,如果他没有那么忙,是不是就能好好照顾妻子,早点发现妻子得了癌症,那她是不是就还有机会治愈。
可是没有如果。
他一度陷入死循环里,钻牛角尖,认为是自己的工作太忙,才害死了妻子。
提交离职手续时,他的神经终于轻松了一点,但院长拉住了他,说可以让他休假一段时间,再回去工作。
乌尼以为他不会再当医生了。
但是他遇到了糯糯,看到三岁多的她那么想治好哥哥的脚,仿佛看到了当时,想让时光倒流、以使妻子的癌症可以得到控制并治愈的他自己。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决定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妻子生前一直以他是个医生而骄傲,他以后也不能让她失望。
想到这里,乌尼笑了笑,“但我现在想明白了,当医生也让我得到了很多。”
“那乌云伯伯要加油哦!”糯糯对他的话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笑的眉眼弯弯,“糯糯知道的,你是一个超级好的医生!”
*
从乌尼家出来,江嘉禾小声说:“大哥,我真的很想做手术,你一定要让爷爷和伯父伯母小叔他们答应呀。”
只要有治愈的几率,他愿意面对风险。
“我现在就去找导演,把手机先要过来,给他们打电话商量。”江宜年看他明显很着急,拍了拍他的头,温声说。
江嘉禾的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吗?我和大哥一起!”
他想听听江景行他们怎么说,如果他们不同意,他还能说服说服他们。
“糯糯也一起!”
江宜年无奈,只好领着两小只一起去节目组工作人员住的蒙古包方向去。
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任晨安,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知道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嘉宾住的蒙古包并不在这边。
糯糯有点惊讶地看着他,“晨安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今晚没有活动,草原上也没什么人,男孩看到糯糯他们,明显也有些意外。
“我、我随便逛逛。”任晨安眼神躲闪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双手背在身后。
糯糯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她看了一眼周围,小声嘀咕,“宁宁不在,任阿姨也不在,你自己在这里逛吗?”
“……嗯。”
糯糯歪了歪头,瞳孔突然放大。
她看着任晨安,摇了摇小脑袋,声音有点难过,“晨安哥哥,不要。”
看她突然这样,任晨安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不要,你会被人打死的。”糯糯抿着小嘴看他,声音里有点哭腔,“你不要去找那个坏叔叔。”
江宜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糯糯,怎么了?”
“晨安哥哥,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坏叔叔?”糯糯说着,走到任晨安身后,把他手里的东西强拿过来,“你要喂这个给坏叔叔吃,对不对?你不要、不要去,你会被人打死的。”
任晨安看着她从自己手里拿走的曼陀罗毒草,抿紧了唇。
没错,听说那个人渣喝醉了,他准备把这个喂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