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的称呼如当头一棒,让控制着身体的意志怔住了,元嘉狠掐了一下掌心,趁机夺回身体自主权,并极力向后退,想离这个该死的男人远一点,“你不要过来!”
她指着向她走来的林景深,大声道:“林景深,我昨天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纠缠我?”
可惜受原主残留的意志影响,她说这话时声音带着哭腔,怎么听,怎么都像痴心女在控诉负心汉,而不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不用过来。”
讲真,这句话落在珊瑚耳朵里,珊瑚觉得更像是在撒娇。
万幸林景深是个君子。
世家礼仪打造出的光风霁月君子,他听元嘉这般说,便在门口止住步,蹙眉道:“元嘉公主,我既唤你一声公主,便将你视作公主。”
“我此次寻你并非为旧情而来,而是为你前途所至。”
“公主,你可知陛下要你和亲是假,另有它图是真?”
“你若去了库罗,只怕凶多吉少——”
“所以你告诉我,是想我怎么做?”
元嘉气笑了,她的命何时在自己手里?
“你是要我抛弃一切与你私奔?还是要我即刻便死,好歹能保得一身清白?”
“都不是。你甚至不是为了你的良心而来,你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你将这个消息告诉我,只是让自己心里好过些。‘瞧,我能做的都做了,但她还是死了,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只能怪她并不好。’”
“你可以把一切归于我的命不好,而不是你始乱终弃落井下石所致。”
她靠着墙,大口大口喘着气。
大概是身后有了依靠,她不受控制狂乱的心跳渐渐平息了。
她扶着冰凉的墙壁慢慢站起身,看着面前原主痴心错付的少年,冷笑道:“林景深,林五郎,我的的确确爱过你。”
“但那是以前。”
“谁年轻时没遇到过人渣?”
“遇到人渣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头栽进去,撞了南墙也不知回。”
“但我不是。”
“我知道疼。”
她看着林景深的脸由温和到温怒,再到羞愤,终于,他艰难开口,“你,竟是这般想我的?”
他低低一叹,对随从伸出手,随从奉上他的腰牌与厚厚一沓银票。
他把东西放在地毯上。
“林家在库罗略有些产业,若你有命到库罗,便拿着腰牌去找他们吧。”
“他们会奉你为主。”
“至于这些钱......”他轻轻一笑,淡然道:“本是为迎娶你而攒下的。”
“既无缘娶你,便留与你做嫁妆吧。”
元嘉心脏猛然一颤。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下来。
“公主,五郎惟愿你一切安好。”
林景深转身离去。
房门被关上。
元嘉慢慢滑坐在地毯上,痛哭出声。
那是原主残留的意志,挣扎着,叫嚣着,想要追随林景深而去。
林景深是她唯一救赎。
是她贫瘠人生里唯一光亮。
若她的父兄没有犯事,林景深多半是一个合格的夫君,光风霁月,缱绻温柔。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