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陆川寒真的是自家儿子后, 容净丹反而跟他置气了一个多月。人明明还活着,却偏偏装作死了,这一离开, 便将近两年。
自他死讯传来起,那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去他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度过的。人还在, 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若他不想让人知晓他还活着, 他们肯定帮他隐瞒,他们又不会把这种消息大肆宣传出去!!
何况, 好不容易知道他还活着, 他却还是不住在家里,好几天才能看见他一次, 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是在躲着什么人, 还是在害怕什么。
他们这么大一个肃远侯府, 陆峰丛身份尊贵,有肃远侯府作为靠山, 他需要害怕什么?
但陆川寒还是那样。
对此, 容净丹生闷气了许久,要不是陆峰丛与柳飞絮在旁一直劝慰,她大概还会继续生气。
陆川寒当初想, 等到容沛舟继承皇位后,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京城, 回到家人的身边, 可不曾想,事情到底是没有完全朝自己的期待所发展,他最终还是不能以肃远侯府小侯爷的身份回到他们身边,心里自然也是难受的。
可事已至此, 他也不好说什么。
能安然回到这里,便已经很好了,他还要再奢求什么更好的呢?
珍惜眼前才是。
越是贪心,便越是容易失去。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而且,他还没得到师傅确切的允许,每次他下山都是偷偷跑下来的,能多见他们一面就是一面,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母亲生他的气,他也接受,是他该。
但他也知道,母亲嘴硬心软,表面上看起来生气,但其实心里没有怪他太多,否则也不会天天在柳飞絮那儿念叨着让他回家住了。她说的那些话,他家娘子可是都告诉他了~
第二年开春,万物复苏,白雪与寒意褪去后,满目尽是绿意。
陆川寒在师傅那儿左磨右磨,软硬兼施,磨了一个多月后,这才得到师傅允许,应允他可以下山。
陆川寒当即欢呼一声,什么东西也没收拾,径直就朝着下山的路跑了过去。
师傅站在山庄门前望着陆川寒干脆利落、却带着欢喜跑走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开口:“林耀。”
林耀走到他身边,姿态恭敬:“阁主,有何吩咐?”
“把少阁主的东西,还要我给他调制的那些药给他收拾好,送到肃远侯府去,告诉他,那些药每日早晚都得吃,最好是把酒戒了,好好调理身体,一个月后我会亲自去见他。”
“是,”林耀点头,而后又道:“阁主,少阁主好早之前就戒酒了。”
“是吗?他不是无酒不欢吗?”
“那还是在您当初闭关之前的事了,少阁主娶妻后没多久,便戒酒了。”
师傅挑了下眉,深吸口气:“倒是稀奇。不过也好,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喝最好。把东西给他送过去吧。”
“是。”
陆川寒回到肃远侯府,但并不是以肃远侯府小侯爷的身份回去的,而是以陆峰丛的义子身份回到府中。
陆峰丛对外宣称,他办事时遇到一个和自家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他心中思念儿子,便将那男子带回肃远侯府,一番修整后,又替他改了和陆川寒一样的名字,以慰藉对儿子的想念。
因而京城中人更多的传言是如今的陆川寒是小侯爷的替代品,而非他真的是小侯爷。
这隐瞒身份的目的,也算是达到。
只不过,他这身份,能瞒得住的也就是那些不了解陆川寒的人,像张溏远这种从小就和陆川寒相识的好友,自然是瞒不过的。他们见面的当天,张溏远和杨隽述就抱着陆川寒哭了一个多时辰,中间夹杂着骂他的话。
齐淮安比较淡定,但还是忍不住擦眼泪。
柳飞絮本来是跟着一起去的,一看他们几个大男人抱成一团在哭,不便打扰,自己在这也不方便他们讲话,索性就走了。
已是四月末的天,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徐徐迎面而来。
柳飞絮走在路上,嘴角不自觉上扬些许,眼神亦是柔和。她心想,今天天气真好,光是瞧着,都令人心情舒畅,不由生出欢喜来。
耳边依旧有摊贩的叫卖声,入目皆是来往人群。一眼看去,满是生机。
旁边茶楼有个小二喊她:“小侯夫人,进来喝杯茶吧。”
柳飞絮回过神来,稍稍疑惑着转头过去。小二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往上看。
柳飞絮往二楼看去。
茶楼二楼窗边坐着的,是许久不见的……容乔。
自那时候在京郊山庄与她匆匆一面后,大半年的时间都不曾见到她了。听说,她在西醴国境内四处游玩。
容乔朝她举起手中茶杯,似是示意她上去喝杯茶。柳飞絮思索片刻,还是上去。
“飞絮姑娘,好久不见。”入座时,容乔笑着对柳飞絮道。
柳飞絮点了点头:“的确是许久未见。听闻容乔姑娘这段时间在游历四方,这次回京,准备待多久?”
“不确定,”容乔替她倒了杯茶:“也许会待到中秋后。”
“陆川寒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
容乔笑了笑。
她不喜欢这京城,也不太喜欢这里的人,为数不多在意的人中,陆川寒算是其中一个。这也是她回来京城的理由之一。
柳飞絮和她不算熟,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借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与不自在。
容乔也察觉到了,她笑着将放置在旁边的小盒子推到柳飞絮跟前。
柳飞絮略有疑惑。
“原本我是准备去肃远侯府的,不过既然遇到了你,就麻烦你将这个东西拿回去给川寒那小子吧,”见柳飞絮不解,容乔又道:“是给他带的礼物。”
“既如此,我便替他谢过容乔姑娘了。”
“不必如此客气。”毕竟是自家人。
但后半句,容乔没说。她只是盯着柳飞絮看了会儿,而后露出个笑容来。
柳飞絮不是很明白她的眼神,却也没有多问。
喝了两杯茶后,柳飞絮便离开了。
走出茶楼时,她抬头看了眼二楼窗边,容乔还坐在原来位置,嘴角明明带着些许笑意,可眼神莫名有些落寞。
真是奇怪。
柳飞絮回到肃远侯府时,陆川寒还没回,兴许还和张溏远他们待在一块儿聊天,容乔让她转交给陆川寒的盒子,她放在了他书桌上。
黄昏时分,陆川寒才回来,满脸欢喜,两手都提着不少东西,大大小小的盒子用绳子串联在一起,他一进门就一通全部丢在了桌子上,而后长舒了口气。
陆川寒走到她面前:“娘子,我们收拾收拾东西,下个月,去凉州吧。”
柳飞絮一愣:“凉州?你怎么想起要去凉州了?”
“柳府不是移居去了凉州吗,我想着,我既然都回来了,那也该去拜访你爹他老人家。你为了我和侯府在京城待了许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