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长老到现在还感到脑袋有些昏呼呼的,全仰仗着青笛门的小弟子们搀扶,他大喘着道:“好啊好啊,大家来看看,大家来听听,这妖女承认了!她就是与谷梁君昱这小魔头一丘之貉!魔头妖女,一对祸害!”
汤杏朝他靠近一步,这水长老倒是颇为没骨气的后退了一步。
汤杏见状,失笑:“说你是蠢猫就是蠢猫,至今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吗?你为那幕后之人火中取栗,惹来一身骚,甚至还有可能被我这个妖女一气之下杀人灭口,你倒是还挺乐在其中?”
杀人灭口四个字,让水长老颤栗了下。
他们青笛门本就生意不好,那些要人命的大委托更是难得一遇。想他这种老头子都多少年没有去亲自做那些危险的委托了。
在门派中高位坐得久了,人也有些飘,出来也趾高气扬的,却忘了眼前的女子可是他所谓的妖女,妖女是百无禁忌的。
他语塞了好一会儿,只憋出一句:“你、你敢?!”
换来的是汤杏的大笑。
“你说——我敢不敢?”
话语间,汤杏手腕鹅紫光环已经变味一根带着闪雷的锁鞭,朝着水长老的天灵盖直冲而去!
水长老讷讷地待在原地,根本所料不及。
可鞭子终究也没打中水长老的脑袋,而是被人接在了掌心。
“……李先生?”汤杏顿了顿,望着面色苍白如雪的李簌,即刻收鞭。
李簌状态很差,但如今已经可以站起,可以运灵,他道:“汤姑娘莫要与之辩论过多,当这些人想到要与皇家王朝合力参与这次讨伐时,这些人的想法便与你注定背道而驰。”
汤杏知道李簌的意思,也知道他说的确实没错。
真的分得清善恶的人,根本不会捣这趟浑水。
这各家道门到场的人其实更多的只是各个门派内的一线旁支或是某一位长老带领座下门生。就比如这青笛门的水长老,也不过是三长老之一,另外二位不来参与,兴许便是不赞同这遭征讨;或许只是懒得参与,是个真正与世无争淡泊名利的;更或者,便是虚妄真人这般只是带着徒儿来历练一番本就无心实际参与的。
但无论哪个结果,都代表着真正有大智慧的长者,本就不会投入地参与。
那么,和这些自以为是猴子的蠢猫说那么多废话又有何用?
可——
“有些事,必须得问出个结果,事态发生如此,幕后之人怎可逍遥法外?”
李簌道:“问出来,又如何?”
如何?
……
如何?那个人会承认吗?
其实,那个幕后操控的人是谁,她有数,可她就是想听到有人亲口说出来,拆穿他的真面目。
因为……
“我想让谷梁君昱知道,那个人的真面目。”
那个在他心里,受惠于他的人。
此时,海域后方,凉国公舰船上,浓郁地血腥味弥漫在上空。
蓝玉刚刚一剑割去了一个三杀派传话弟子的头颅。
“来人,处理干净。”蓝玉将自己的佩剑用清水浇盖,洗去那片沾染在剑身的血红。
他嫌弃地看了眼地上头与身体断开的尸.首,不屑地耸了耸肩。
这些学艺不精的江湖术士,是他最看不上的人。
士卒战战兢兢地过来处理干净了现场,又有一位小卒过来,小心翼翼地禀报方才前方发展。
众士兵只见这位喜怒无常的凉国公爷面色越爱越凶恶,心里头跟着打起鼓来。
交代完毕,船上陷入短暂的寂静。
蓝玉烦躁地掐住了汇报士兵的脖颈,道:“现在交代你一件事情去做,如果做不好,那么你就代替那个人去见阎王,明白吗?”
那小卒早已吓破了胆,“小小小、小的明白!国公爷您请吩咐,小的、小的定竭尽全力!”
……
漫长的战争在原先邪气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无法察觉时间的流逝,而如今因谷梁君昱的关系散去,才惊觉现在不过只是晌午。
谷梁君昱的努力换来的是他人的不屑一顾,她为他感到不值。
此时海风猎猎,汤杏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哪怕在世人眼里,那隐藏在背后的人被认为是个救世主、大功臣,但我只想让意识漂泊在空中的君昱知道,他曾经所有的悲伤过往并不是来自于他的出生的过错,而是某人的刻意而为之。”
汤杏此话说得不轻不响,却又正好可以传入在场的人的耳里。
“这姑娘说得确实有理啊……凡是却也不可只听一面之词。”
那水长老突然就像是发了癫般蹦起来道:“一派胡言!何来的幕后之人,不过是你们的推托之词!如今谷梁君昱人身不再,这就代表连神仙都看不下去这魔头的所作所为!故让这小魔头以自我代价去对抗这上古凶兽!此乃天意!”
此时,又一位长者站了出来:“水长老这话老朽便不赞同了,若说天意,可这天意也并非可操控谷梁君昱的意识行事。方才他可是自愿以身殒命护下了在场的各位啊。他虽有罪孽在身,但也有功德在后。方才这位姑娘说有那幕后之人,或许这其中真有何隐情啊。”
人群中又出来一人,各家仙门门派众多,道服也是各不相同,这位的道服倒让人一时之间没认出是何门何派了,“何来的隐情之说?若非谷梁君昱作恶多端,我等怎会出海前来,却又阴差阳错碰上了这凶兽,这一切如此巧合,实在让人无法不怀疑是否是谷梁君昱与这妖女的阴谋!”
你来我往,不少人争执了起来,他们甚至忘了九翼天龙并未被真正被打倒。
可清醒的人也尚存,他们提醒道:“这一切等过后再争讨吧,大家别忘了,我们现在最大的困境是九翼天龙这凶兽啊!”
“这位兄台提醒得有理,此时并不是争论个是非的时候。这九翼天龙何其可怕的力量,若再不想出个办法制住它,那我们可都……”
虚妄真人道:“如今谷梁公子已为各位开辟了道路,牵制了九翼天龙。唇亡齿寒,亡羊补牢,也为时不晚。”
虚妄真人如此一点,倒让这群人的争吵停了下来。
可又陷入了新的难题,他们又怎能想出制服九翼天龙的办法?
很快便有人泄气道:“这上古凶兽可不像那些弥留人间的恶鬼与妖怪,传说内提到的,还是上古之神神农氏将其降服,这哪儿是我们凡人可做的范畴……”
连一直趾高气扬的几位仙门老前辈都愁眉不展。
甚至,开始有人开始祈祷起神明再现,保众人安平。
一直沉默的李簌冷不丁地笑了声,带着一丝少见的讽刺意味:“在下有一事尤为好奇,诸位可知何为道?”
……
李簌道:“道不从神,志在于己。神不出身,与道同久。”
山薏道:“师傅曾经与我说过,我们各家仙门所修为何,修道且道为何,昆仑烛阴固有神兽,但我们却并非侍奉与它们。而是它们庇佑我们,修道之路安然无忧。”
虚妄真人望着不语,但且欣慰。
烛阴派与昆仑派的弟子连连称道,眼看就要把风向带跑。
水长老眼见不妙,又一次开始煽风点火:“可真是笑话,方才还说要考量如何应对这九翼天龙,如今倒是说起了修道为何?在场各位从入派起便已将这道理牢记在心何须在此一提?莫非不是你们在这儿拖时间?且这烛阴派与昆仑派如今一个鼻口出气,当真威风得很呐!老朽在此不过青笛门一介长老,到底是人微言轻,忠言逆耳,忠言逆耳!”
早已是水长老一派的人此刻也跟着带风向,结果各派又打起了嘴仗,当真是一群只会说不会做的。
……
这纷乱的氛围汤杏不愿再多呆,她飞跃至徐上陵身旁,轻声道:“徐公子,我觉得与其让他们在这儿废话连篇,不如想个办法……把他们的人全部转移走?”
徐上陵顿了顿:“……姑娘可是想像之前转移钟山那般?”
汤杏轻叹道:“我是想,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只靠我现有的灵力根本无法使用这种法术。所以想请问,您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的灵力短期爆发?”
汤杏认为,作为鬼灵系的徐上陵,对那种……旁门左道应当见闻颇多的。
徐上陵有些懵懂:“什么……什么东西?”
汤杏:“嗯……就是,打比方,在医学界有一些疑难杂症,正经的治疗方法常常不可行,因此会有一些偏方,出乎意料的好使。”
徐上陵恍悟,又道:“这,在下还真的不太清楚。”
语毕,徐上陵似是又了然了些什么,神色古怪,面颊微红地道:“汤姑娘……在下、在下虽为鬼灵系学子……但、但鬼灵系绝非、非有何越举之行。”
汤杏稍稍一愣,才知他误解了,“鬼灵一脉根源自烛阴派,烛阴派又是君昱的根源之地。而我能遇见那么好的谷梁君昱,正式因烛阴派给了他最珍贵的温暖,这样的烛阴派怎会是歪道之地。”
徐上陵有些诧异地望着汤杏,眼眸里点滴都是对谷梁君昱的情深缱绻,还有摧绝无力。
汤杏很快便敛去了浓情,转而对他微笑道:“只是,想着鬼灵系定然比寻常脉系更多见鬼祟邪说,偏门小道,才问了这么冒犯的话。”
许上陵道:“并无冒犯,鬼灵系确实非比寻常脉系,确是对其所见更甚。但可否实现短时间让灵力暴风成长,世间凡物恐难。”
汤杏问道:“这三神石究竟是什么,先前也听多次提起过。”
许上陵正要解释,可谁知人群所在处传来他人尖锐的大叫,使得二人的思绪都被打断,纷纷看向骚乱处。
“水长老!”
只见水长老突然像是抽筋了似得四肢乱动,疯了一般低推开周围的人群,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怎么会……呕!”水长老的面色铁青,反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这一举动实在怪异,像是中了邪。
可只要仔细一看,便可发现水长老掐着脖子的位置那儿有一条一条的突.起在流窜,像是有什么长条形的生物往他的大脑处游走。
“他中了蛊毒。”徐上陵冷静道。
水长老仅凭自己的双手,根本阻止不了那数不清的蛊虫涌入他的头部。这种挣扎非常无力,很快的功夫,水长老的脸上也开始被蛊虫随性攀爬,在他的皮肤之下,越走越深,汇集一处。
眨眼之间,水长老七窍便开始渗血,眼白被血溢满。
这一幕把在场不少人引得惊呼,有的应对极快,意识到这是中了什么奇毒奇术,大喊着命令周遭的人迅速闪避。
也仿佛在众人纷纷退后的同时,水长老突然整个人呈大字,身体就像是爆炸了般不仅是七窍喷洒状地喷血,身体也像是被戳穿了无数的孔,喷洒出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