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同泣10
汤杏心中有些害怕,怕他真的在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她甚至现在说不出一句话来。
赫萝道:“姑爷!你不要误会杏大人!杏大人对您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
汤杏道:“谷梁君昱,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告诉你,我汤杏,爱的人一直都是谷梁君昱这个人的灵魂。所以,无论是未来的你,现在的你,甚至你变成一个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大恶棍,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情。你可休想,用毁灭自己的方式,来引起我对你的恨。”
谷梁君昱扶着残破的松竹的手颤了颤,心头的信念甚至在动摇。
可汤杏与程君昱在未来时的甜蜜,两小无猜,只要一想起来,他就难受得无法呼吸。
他嫉妒,很嫉妒。
嫉妒程君昱在那个和平时代,能认识汤杏,留下了那么重要的回忆;
嫉妒程君昱能遇见因为猝死而无处可归的汤杏,能将她保护在身旁,护她周全;
嫉妒程君昱死得如此壮烈,在她的心中烙下如此深刻的痕迹;
嫉妒程君昱能得到汤杏付出一切的努力,回到这个时代,只为了能复活他的待遇。
他嫉妒得整个人都心理扭曲了。
他更是清楚自己很可笑,就算他再如何不承认,但他和程君昱,共享着同一灵魂,可他就是无法认同程君昱的存在!
嫉妒到,他想要未来的自己,死得透透的,不准再和汤杏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想到此,谷梁君昱的动摇便平息了。
汤杏见他沉默,以为他心软了,又道:“君昱,不要走好不好?不要去杀人,不要去好不好?虽然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生安乐,一世祥和。你、你先下来好吗?你的手刚刚、刚刚给折了,先接回去,好不好?”
谷梁君昱一扬手,仗剑倚天,朱光焰焰,若一长明灯,辉映大地。地上的断枝残叶皆浮空,叶纷纷,尘扰扰,各归各位。
“杏儿,你知道吗……”
松竹林一阵青光震颤,那道屏障卸了。
“第一次你告诉我,要我好好活下去,我会活很久很久的时候,我……”
他声音戛然而止,眉眼弯弯,一笑与浮云,却似月夜荒凉,遥远得像是天边的孤光。
鬼神同泣,在鬼使的众多神诀中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招式。这个招式,它不需要你主动发动,只要满足了一切条件,变回自动引发。
最终的效果便是鬼使与其被施术者,心犀相通,记忆相连。
故此,汤杏已是知晓了谷梁君昱全部的人生记忆,谷梁君昱亦是如此。
谷梁君昱自小,就被丢弃在河流,有幸被骨女大妖怪捡来,可自从骨女在他的面前被火烧散尽魂魄,他的美好世界就被打碎了。世界所有的美好,原来都是骨女编织的谎言。
没有了骨女的庇护,他被白虎妈妈收养,可白虎妈妈本就是个性子温驯的妖怪,往日就是骨女一直在保护着的。
如今他与白虎妈妈都失去了避风港,人们对妖怪的恐惧便化为恶意,每天都在凌迟着谷梁君昱和白虎妈妈。
他们都恨不得谷梁君昱这个妖怪养大的野孩子去死,因为是妖怪养大的,所以肯定不是好人。
因为现在养他的,还是一只妖怪,哪怕是一只从未伤害过人类的妖怪,但人们还是希望他和白虎一起去死。
一年后,白虎妈妈过劳病死,他又一次孤身一人。
人类对他的恶意更加不加掩饰,因为他连最后的那层保护伞都崩塌了。
他被虐待驱赶,他风餐露宿,宿不遮雨,一年里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他想要活下去,他便去了很多地方打工赚钱,可去过好多地方,见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毛孩儿,又这般瘦弱,没人愿意用他。为了生存,最后他去了青.楼。青楼的老鸨见他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可怜,倒是收留了他,每日让他做最苦最累的活,给他最少最差的饭吃。
但他满足得很,因为至少他能活下去,有饭吃。
他每日看着那些女人被男人各种不公的对待,就会想起娘亲被那些恶毒的村民活活烧死的嘴脸,他为那些女子感到悲伤惋惜。
他觉得她们是最伟大的存在,在生死边缘诞下生命,认为她们应该被好好对待,渐渐也形成了敬重女子的心性。
可世间比他想象得更为残忍,十一岁那年,他已是出落的秀若松竹,清俊的模样已是稍有显露。
老鸨看人的眼光向来精准,怎么会发现不了谷梁君昱如此有潜力的苗子。
加之谷梁君昱生性单纯,又遇当时老鸨收留帮助,对她自是毫无戒心,老鸨说什么,他信什么。
谷梁君昱就这么被坑蒙拐骗地送去了某位脑满肠肥的官员屋里。
那官员男女通吃,只要是绝色尤物,他都喜爱至极。
年幼的谷梁君昱懵懵懂懂,被人绑了起来,甚至是扒开了衣服,愣是抽了好几鞭子,血到嘴边,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求饶想要逃,可手无缚鸡之力。
那一刹那,他想明白了,老鸨并非好心收留他这个小孩,即便他一直努力在后厨打杂,可老鸨从最初的目的就是将他当颗豆苗养着,好将来献给客人享用。
那一刻,谷梁君昱心中的天空崩塌了,所有的感恩都化为了怨恨!
失控之下,他体内沉睡已久的凶兽之血因这强烈的求生欲而暴走,将那官员震得五脏六腑剧碎。
也就是在那时候,不知火出现在了他面前。若非是不知火的救助,那官员是死定了。
可望着九死一生后的官员,谷梁君昱却阴狠地说道:“那么肮脏的人,就该扒皮抽骨,放干他的血,碎尸万段。”
不知火却道:“真是年轻。”
记忆中,不知火在那时便已带着一副牛鬼面具,看不清容颜。
这牛鬼面具看着诡异吓人,若是一个寻常小孩,早就该哭着喊找找爹娘大喊妖怪来吃人了。
可谷梁君昱望着这犹如死亡一般恐惧的牛鬼面具,他无动于衷。甚至冷静且不怕死地对不知火充满戒备,警惕地瞪着不知火,道:“你是谁,是来杀我的吗?”
小小年纪,对这种寻常孩子畏惧的东西毫无反应,对于生死也是看得如此冷淡,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这种眼神只有见惯也习惯了生死之危的人,才会拥有。